“他的妻子一年前去世了，他一直郁悶頹喪，暴躁易怒。我想，這是因為寂寞和恐懼吧。他沒有家，也沒有朋友。這個聲音又隨之而來，一天24小時在他腦子里叫個不停。他無法睡覺，也不能工作。”

“或許因為他是被附體傳音才這么說的吧，”我說，相信朱莉婭一定聽出了我的嘲笑。

“附體傳音？”一個深沉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我轉身一看，是牧師先生。他站在幾碼之外，昂著頭，雙手背在身后。他寬肩、白發(fā)，戴著金絲邊眼鏡，黑色的短袖襯衫在白色牧師領的映襯下格外顯眼。

“是哈羅德?蒂姆斯，”朱莉婭說，“他是被附體了，所以才會以那個靈魂的聲音對經(jīng)濟學大發(fā)議論?！?/p>

“附體傳音是圣靈所賜的。”牧師有一副好聽的男中音嗓音，練就于芝加哥貧民區(qū)。“我聽說過美國印第安人與魂靈對話，你感到很奇怪吧，里奇？”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問候。

“非常奇怪?！?/p>

“呃，我剛接到哈羅德的一個電話，我想是壞消息。他被修車廠解雇了。”

朱莉婭猛地拍了一下沙發(fā)：“哦，不！”

“你無法抗拒這一變化，”牧師說，“你只能面對它。”他轉身離去。“我要去看看他?！?/p>

“我不明白哈羅德為什么會需要我的幫助?！蔽覍χ炖驄I說。

“你已知道這聲音是怎么回事了。哈羅德不可能解決此事，就連一個靠藥物讓他安靜下來的醫(yī)生也做不到。如果哈羅德解決了此事，他就解脫了，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里奇，答應我，幫幫忙好嗎？另外，現(xiàn)在是夏季，你有時間辦這事，對不對？”

時間就是金錢，我心里這么想，卻沒那么說：“我真的很忙?！?/p>

“誰不忙？”她目光一閃，瞥了我一眼，我立刻就為這句輕率的話深感后悔。

我不是個性格外向的人，生活中有困難也不喜歡求助于人。那樣，會讓我覺得自己脆弱不堪，特別是面對一個我曾經(jīng)交往過的漂亮女人。我從口袋中拿出一封被撕碎了的信，是赫斯特學院教務長寄來的。

“聽著，”我模仿著教務長做作的抑揚頓挫的腔調(diào)，“能否和你續(xù)簽秋季合同，要看你博士學位完成得是否令人滿意了。”

“我明白，”她靜靜地說，“但它意味著什么呢？”

“我必須寫完我的學位論文，要不就會被解雇?！蔽以谀莾赫局?，不等她回答，只是嘟嘟噥噥地自言自語，“現(xiàn)在已是6月中旬了，我需要完成兩篇在一流雜志上發(fā)表的論文，否則，我永遠也別想獲得薩繆爾森獎了，你明白嗎？我根本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