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躍悻悻地看著妻子的背影,以為她在生自己的氣,下午在辦公室里他本無意去責(zé)罵她,只是她成了他的出氣筒。忽然,那黑色的風(fēng)衣黑色的墨鏡在眼前蝙蝠般地閃過,心底萌生的那種歉疚侵襲著他。他拉開廚房的玻璃推拉門,聲音特溫柔地說,“對不起,我的脾氣不太好……要不,你也罵我?guī)拙???/p>
叢兢無動于衷,無言無語,可是,手在麻利地洗碗擦臺面。
“這面部肌肉下的神經(jīng)壞死了?”張躍用手捏捏叢兢的臉,“怎么就沒有一點表情呢?”
“別碰我——”叢兢順手挪下張躍的手,一邊說道,“你也不想想,如果一條狗向我‘汪汪’了幾聲,難道我也向他‘汪汪’幾聲嗎?”
一句話說得張躍忍不住笑了笑,可這瞬間的笑意卻如曇花一現(xiàn),繼而心底那陰郁又偷襲般躍上心頭,他轉(zhuǎn)身出了廚房。在沙發(fā)上坐下,怎么都不舒服,站了起來,在客廳里繞了幾圈,他來到了陽臺上。
天色已經(jīng)大黑,遙望遠處,在夜色的籠罩下,大山如黛,輪廓迷蒙,若隱若現(xiàn)中難覓真實;近處,華燈齊放,萬家燈火,城市的景觀燈五彩斑斕,飛舞跳動,像一個青春期的青年一樣,給這安靜的夜色帶來色情般的躁動與不安。
鄰座的樓房里,從上到下,廚房里都有人影晃動,這是晚餐的時間,大家都在準備吃飯,補充能量,這難以抗拒的生命規(guī)律每個人都在尊承著,從遠古至今,也會流傳到久遠。偶爾有鍋碗瓢盆碰撞的清脆聲音在樓與樓之間的空間相遇。
一雙手搭在了雙肩上,這雙熟悉的手一觸到身上就知道是誰了,他沒有回轉(zhuǎn)身,目光在空中毫無目的地飄移著。
“先吃飯吧,”叢兢的雙手從他的肩頭滑落,“好嗎?”
“我不餓……”張躍回答,手在胸口撫了撫。
“別,”叢兢轉(zhuǎn)到張躍的面前,“飯還是要吃的,事情遇到了,想個解決的辦法,愁是沒有用的……”
“這一次我可真是慘透了,”張躍傷感的聲音,“很失敗啊,失敗得不知道該如何翻身,何時能夠翻身?。 ?/p>
“別把事情看得太重,”叢兢說,“你這半輩子都很順利,一路攀升,其實,這工作的調(diào)整還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嘛……”
“我怎么能不看重?”張躍聲音有點提高了,“我是男人啊,大男人的位置都沒有了,何以立足于世?你是女人,你不懂……”
“噓——”叢兢故意一口氣吹到張躍的臉上,“輕聲點,鄰居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