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兢拉著張躍的手,到餐桌邊坐下。張躍瞅著滿滿的一碗米飯,大腦里“位置”二字仍在立體縈繞,并沿著中樞神經(jīng)下行,充滿胃的空間。
“我,”張躍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吃不下去……”
“唉,你們這些個男人啊,真是活得太累了,這人啊,不是一定要出人頭地才能夠活著的……”叢兢邊吃飯邊說,“你看那些個沒有做成高官、沒有發(fā)大財、沒有成為大名人的曾經(jīng)努力過的人,難道就都應(yīng)該自暴自棄,就都無法活了嗎?那地球上還會剩幾個人存在?”這本來是勸慰張躍的話,可這話卻也讓他心痛。
“那是他們的事,可我不一樣!”張躍把他經(jīng)常說的話又搬了出來,“我生來就是聰明絕頂?shù)娜?,我有著足夠的力量立足于這個世界,我本不應(yīng)該是個平庸的人……”
“唉!”叢兢嘆了口氣,“可是,你倒是也想想,看看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個不平庸的人???我一直都在勸你,這個世界聰明的人很多,而特別聰明的人沒有幾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愛迪生只有一個,瓦特只有一個,羅斯福只有一個,秦始皇也只有一個!我的意思,只要我們努力了,成功只是一瞬間的事,而追求成功的過程才是最有意義的……”“可我追求的是結(jié)果,”張躍努力地說,“哪怕是那一瞬間的輝煌就足夠了,而不是漫長的過程……”
“行了,我暫時不和你爭論,好好休息去吧,”叢兢聲音如平常道,她確實(shí)看到張躍有些精疲力竭,“我覺得你的思想有點(diǎn)問題,你得調(diào)整你的思想,現(xiàn)在這樣的思想很可怕,它會逼著你走向死胡同的……好好休息去吧。”
這梯子很長很陡峭,仿佛把伸向遠(yuǎn)方的鐵軌傾斜著立起來,黑暗中那一個連著一個的階梯模糊但輪廓卻很清晰,在無盡的上方,銀白色的光亮耀眼炫目,忽而迷蒙繼而支離破碎得像鋼化玻璃。目光陪著兩足和兩手臂,猶如未進(jìn)化完全的原始人一樣在艱難地向上攀爬著,汗水和著淚水在把慘白的光分割著……
狹窄的梯子忽而逝去,湛藍(lán)的天空竟然沒有一絲云彩的痕跡,感覺到一種與天相容的超脫與愉悅,低頭看去,人類文明造就的摩天大廈就踩在腳下,十八層樓頂?shù)倪呇厣狭粝乱粋€一個緩慢的徘徊的腳印。終于,飛身與天共舞,地面卻飛速迎面撞來,一個飛翔著的軀體沉重地砸向地面的瞬間,腦漿迸裂、鮮血飛濺……似乎有個靈魂飛離那軀殼,在空中駐足觀望。在幾秒鐘前還是一個圓球般的頭顱,現(xiàn)在卻像一盤餐館里的比薩,色彩斑斕,皮肉如餅緊緊地貼在已經(jīng)凹陷的水泥路面上,迸裂的腦漿纏繞斷骨如餡嵌在其中,徐徐熱氣似乎還在升騰著,黑色的眼珠和白色的牙齒伴隨著紅色的血飛濺在四周,那只有皮肉連接的脖子底下,一汩汩的鮮紅的血液還在緩慢地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