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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月底,總理衙門收到李泰國的信,稱不久前江海關稅務司德都德因病暴卒,他擬將此職委任給他看中的威妥瑪??偫硌瞄T未置可否。李泰國急了,北京方面的沉默讓他很是窩火,于是搭乘一艘火輪匆匆趕往北京。8 月的一個清早,父親收到了李泰國的一封便函,稱他和夫人及孩子都已到了大沽口,不日就會來到北京了,讓父親馬上派送兩乘轎子和一匹快馬到通州候著。幾乎就在李泰國到達北京的同一天,總理衙門的任命下達,由恭親王親自提名羅伯特? 赫德任長江各口岸及寧波稅務司,包括江海關在內(nèi)都在他的領導之下,半個月內(nèi)起程前往上海就任。李泰國怎么也想不通,這個一向謹慎得過頭的下屬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里,究竟施了什么妙計,不僅從難纏的艦隊事務中脫身,還打亂了自己的如意算盤。
連著下了幾場豪雨,空氣變得清涼,天空也湛藍起來。夏天差不多快過去了,《萬國公法》也譯得差不多了,父親寫了個長序,又挑了些惠頓《國際法原理》中有關條約章節(jié)的譯稿,擇了個日子送到總理衙門去。
董恂說:“聽說你馬上就要到上海赴任去了,我們還真舍不得你走呢?!?/p>
文祥說:“我早籌算著,在你去南方之前一起吃個飯,來得早不如趕得巧,就今天吧,請董大人通知一下各位大臣。”
席間,文祥不時給他夾各種小點心,勸他多吃點。和各位大臣輪流干了一杯后,又和董恂干了三杯。文祥說:“今天就算是給你送行了,也算是給李泰國先生接風吧?!备赣H酒喝得多了,腦子卻還清醒著,哪有李本人不在場的接風呢。辭出時,他的腳步都有些踉蹌了。一個章京挽著他的手臂,不住提醒他,赫老爺走好。在北京那么多天,也就這一天放浪了。
辭別時,他對文祥說:“我的母親在最近的一封來信中問我,是不是忘記回家了?總署今年一定要放我回一趟家,最遲不要超過明年。我都不知道家中父母老成什么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