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豆芽的抱著奧利咖經(jīng)過我正對面的時候和我對了一下眼神,他的眼神是試探的,想以我的反應(yīng)來決定他自己采取什么策略。
我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很漠然地看著他,甚至沒有要走近他的意思。那賣豆芽的于是膽子大起來,加快了步伐。
當(dāng)奧利咖和那個買豆芽的一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后,我趕緊把紗窗打開,制造了它從窗戶跳出去的假象,然后,我走出去,鎖上門,假裝自己沒有回來過。
我去一個同學(xué)家玩兒了兩個小時,不管同學(xué)家長如何暗示,我就是死都不走,硬賴地在人家家混了晚飯,心里估算著我爸我媽我哥肯定都回去了,這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家。
在回家路上我還編造了很多晚回去的理由,想著要應(yīng)對陳萍的質(zhì)詢。
結(jié)果那天根本沒有人問我為什么回來晚了-梁朝偉梁小飛都出去找狗去了,陳萍嘀嘀咕咕在判斷到底是誰忘了關(guān)紗窗。
沒有人懷疑我。
我在家給自己成功制造了一個“老實”的假象,所以,我們家不論發(fā)生任何的壞事一般都不會懷疑到我頭上。
兩天,一星期。。一個月之后,沒有任何奧利咖的下落,我爸終于徹底絕望了。
梁朝偉處理奧利咖“后事”的方式相當(dāng)滑稽。他把它的照片拿到照相館去放大,并上了彩色。那個時候,“彩照”在日常生活中還沒有普及,所以,所謂有顏色的照片都是人工上色的。奧利咖的照片,在梁朝偉執(zhí)意的要求下被涂得顏色相當(dāng)夸張,嚴(yán)重失實:原來黃白相間的毛被涂成了泛金色,眼球明顯加了黑,最可笑的是狗臉上竟然還涂出了兩坨潮紅,要多做作都有。
這張做作的照片鑲在我們家一個很有些年紀(jì)的相框里,那個相框是我們家的傳家寶,以前里面放我的是爺爺和一堆人的合影,上面寫的是“辛亥革命”云云。
梁朝偉煞有介事地把這個換上了奧利咖照片的相框擺在我們家五斗柜的正中央,五斗柜是我們家最重要的家具,一般人的照片很難放上去的。如果旁邊在擺一盤水果或燒兩柱香,基本上,奧利咖就等同于我們家列祖列宗中的一員了。
我不知道梁朝偉怎么做到的能在做出這么滑稽的舉動時還能保持嚴(yán)肅。更可怕的是,他在擺好照片之后,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除了奧利咖之外,我們家還有過一條過境的狗,它出現(xiàn)在奧利咖消失的將近半年之后。
說真的,我不是特別確定應(yīng)不應(yīng)該把它和奧利咖寫在一起,它甚至沒有過一個確切的名字,我們?nèi)覐乃鼇淼剿?,都很默契的始終按它的種類直接叫它“狗”。
為了寫它,此刻我想給它取個名字,不如,就叫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