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小袞必須要動身了。一入夜,即便這山嶺沒有惡鬼,虎豹狼熊等猛獸也開始活躍起來,再待在山林里很是危險??墒?,不能回軍馬場,那去哪兒?“占卦天意要我往南走,老洪又托夢讓我不能回軍馬場……對!那干脆就回索倫城。既是往南走,又不是軍馬場,不違天意,也聽了老洪的勸告?!倍嘈⌒柎蚨ㄖ饕?,到索倫城先去府上找城守尉大人,若是能把這件事捂過去最好,實在不行好歹要匹馬、要些盤纏,再做打算。多小袞知道,城守尉一向很喜歡自己,一定會幫忙。
趁著夜暗,多小袞繞過軍馬場,向索倫城疾行。從南溝到索倫城有七十里路,多小袞疾走了一夜,天沒大亮時,終于來到了索倫城。城門還沒開,一群販菜、販木柴的農民圍在城門口,等著開城門。多小袞混在人群中,他身上的綿甲滿是血污,在人群中非常惹眼,惹得旁人都盯著他瞧。多小袞怕惹麻煩,蹲在兩個菜筐旁邊,低頭忍著。
這時,有人從后面一拍肩膀:“你還敢回來!”這句喝問聲音不大,在多小袞聽來卻如炸雷一般。多小袞回頭一看,是曹童和張春。這二人也是一副狼狽相,比多小袞好不到哪兒去。張春的辮子幾乎散了,胡亂纏了纏,但看上去仍如披頭散發(fā)一般,身上的軍衣也被撕扯壞了。曹童在張春背后,手中還握著那柄獵叉。不待多小袞開口,張春和曹童便把多小袞拉出人群。
三人來到離城墻不遠的一個小松林。多小袞問:“其他人呢?”
張春道:“咱們那十九個兄弟都被扣在軍馬場了?!?/p>
多小袞看張春身上有傷,愈發(fā)心急:“怎么回事?我走后到底出了什么事?”
張春道:“大人,我們遭暗算了……”說罷泣不成聲,竟再也講不出一句整話來。多小袞看得心急,問曹童:“你說,怎么回事?”
曹童神色倒還正常:“前晚你走后,魯格爾又邀我們回屋接著吃。沒吃一會兒,院里的護軍跑進來,說咱們那小院被兵包圍了,接著就沖進來十幾個提刀持槍的清兵,把我們都拿住了?!?/p>
多小袞怒罵道:“你們真他媽廢物!二十幾個人被人家十幾個兵就拿住了?”
張春道:“那些兵肯定是將軍府的,一個個都比魯格爾高出一頭,魁梧得很,而且下手極狠。他們抓起人來很有章法,一腳踹開房門,先把燈吹滅了,然后一個個按住。整個打斗他們居然一句話不說,不像散兵游勇,沒動手先亂喊上一氣?!?/p>
曹童道:“這就是咬人的狗不叫。表哥,不是我說,你那幫兵也是實在沒出息,居然一個個都吃醉了。只有我一個沒喝酒,本想抵抗,可是四五個大漢摁住我,動彈不得。”
多小袞瞟著張春。張春此時已經緩過神來,囁嚅著道:“我……其實那天我真沒多喝……”
多小袞順手抓了根樹枝,一抬手抽在張春臉上:“沒多喝一拳一腳沒動就被人家擒住了?”
張春并不躲多小袞揮來的樹枝:“許是那兩天太勞累了,一沾酒就醉了,但真沒敢照平常的量喝?!?/p>
多小袞不理他,回過頭看著曹童:“擒你們的那些兵是哪兒來的?是軍馬場的嗎?”
曹童道:“不知道,他們一句話也不說,黑暗里悶聲打斗,下手極狠。可能是將軍府的吧,不然不會如此厲害?!?/p>
多小袞道:“放屁!南溝離齊齊哈爾三百五十里路,段川、宗起被殺我們早上才發(fā)現,怎么晚上將軍府的兵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