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睡蓮(2)

異樣妖艷 作者:紅娘子


要多少斑駁,青苔才會入墻

林牧文走后的日子,我還是一樣地生活。

六點多的時候,天準時就亮了。

起了床之后,梳洗完畢,去上班,在辦公室里已經(jīng)無人會提及這件事情,雖然有人會在后面指指點點,但是,都礙著莫總喜歡我而不敢讓我知道。

莫漸離每天都到我辦公桌前轉(zhuǎn),像是圍著骨頭的一只狗,垂涎三尺。

我死了男友,路人甲是不上心的,但是,莫漸離卻是歡天喜地,巴不得燒香供神謝天謝地,當初莫漸離招我進公司的時候,就完全沒有看我的簡歷,他直接就是盯著我的臉。

他的開場白很老土:“你長得很像我的初戀?!?/p>

我當場就差點吐出來,他長得也算是人模狗樣,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說得出這種蠢話的人怎么可能當這間大公司的老總?

后來我才知道兩件事情:第一,我確實長得像他那個早死的初戀女友;第二,這間公司是他爸幫他開的,他果然不是憑自己的能力坐上這個位置的。

但這都是后話,也是無關(guān)緊要的話,當時我和林牧文已經(jīng)比翼齊飛,根本就顧不上邊上這些狂蜂,而且在公司,我在現(xiàn)在坐的這個位子我也表現(xiàn)出色,雖然不能和職場猛女杜拉拉相比,可也是憑實力上位,莫漸離一直都沒有機會下手。

現(xiàn)在林牧文死了,莫漸離乘虛而入,這正是他攻下我心的大好機會。

雖然旁人都感覺他一點兒戲也沒有,我和林牧文的感情那么深厚,就算是林牧文現(xiàn)在不在了,我也怎么可能被他給追到手,但是,我卻答應(yīng)了他。

林牧文已經(jīng)死了,我的生活還要繼續(xù),哪怕我的心爛成了一個個的小洞,哪怕心那塊拳頭大小的肉已經(jīng)腐爛生蛆,但是,我還得活下去。

是林牧文不要我的,是他想拋棄我離開家,是他自己投湖死在了睡蓮下,那該死的睡蓮是貪食的餓狗,在一口口吞食我的生命。

生活像是平靜如水地往前走,只是我不能再看睡蓮這個心理毛病更加嚴重,嚴重到有一次我去一家高級的餐廳,剛進門一看到養(yǎng)在透明的水晶盒的清水里的睡蓮,就立馬頭皮發(fā)麻,渾身顫抖,像是被人用雙手按在水里,完全不能呼吸,幸好被身邊的莫漸離拉到了餐廳外,我才能呼吸。

在餐廳外,我像是溺水的人一樣大口大口地喘氣和咳嗽,整個臉被漲得通紅,莫漸離被嚇壞了,連摟帶抱地把我扶上車,然后開車逃得遠遠的。

從那次之后,不管去哪里,莫漸離都會先去打探一番,一定要確定沒有睡蓮才會帶我去。

因為有這么嚴重的心理疾病,我已經(jīng)越來越少出門了,我不能在充滿空氣的大氣層里被睡蓮窒息而死。

那樣美的東西,為什么會有這樣大的殺傷力,莫漸離讓我去看心理醫(yī)生,我卻搖搖頭拒絕。怎么看,就算是看了再高明的心理醫(yī)生,他有能力讓爸爸和林牧文復(fù)活嗎?

“我們一起去參加那個晚會吧!”莫漸離跟我說。

我懶懶地倒在他的大房的床上,怎么也不肯起來,剛剛才歡度了纏綿的時間,全身都像是被抽掉了骨頭:“算了,你知道的,我真不喜歡那種地方?!?/p>

莫漸離不勉強我,他愛我讓我感覺到自己哪一寸地方都沒有被委屈,他穿好西服,站在我面前,低頭吻了一下我。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他的笑容是那樣的真心,像是世界上的光都打到他臉上,心甘情愿地微笑,只因為我存在。

那個時候我的心像是被一塊巨大的創(chuàng)可貼給蓋上,所有的疼痛都得到了緩解,愛是最好的療傷藥。這個男人雖然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缺點,可他真心實意地愛著我,就算是像愛著那個已經(jīng)離開的初戀,但是,他的愛是溫暖的,是魔獸世界里的牧師,是治療系里的法寶,在安慰我那顆破裂的心。

我想掙扎著起來:“我跟你去吧!”

他把我按倒在床上,又給我蓋上被子:“算了,你就睡吧!你最近臉色剛好一點兒,不想去,就好好地休息,我馬上就回來陪你?!?/p>

我待在床上,聽著車子開出家門的聲音漸漸地遠去,我的心安寧下來,進入了夢鄉(xiāng)。

那天,我做了一個香甜的夢,夢里我和父母一起,泛舟于清露湖上,周圍開了無數(shù)朵臉盤大小的睡蓮,五顏六色,還有如水霧一樣的光圍繞在其中,坐在小舟上我開心地笑著,父親和我說著笑話,不遠處的柳樹下還站著一個男子,是林牧文,他站在那里,含笑望著我,像是在等我的船靠岸。

我著急地要下船去找林牧文,卻發(fā)現(xiàn)手被人握住,扭頭一看,父親正在搖頭,而林牧文身邊多了一個人,卻是莫漸離,我心里著急地想:“漸離不是參加晚會去了?怎么和林牧文在一起?難道林牧文知道我們的事了?”

一著急就從夢里醒過來,這才反應(yīng)過來,林牧文和父親都已經(jīng)死了,而莫漸離怎么會和那些人在一起。

我著急地打電話給莫漸離,電話不通,穿好衣服,站在陽臺前,看著路,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慌。

我害怕地不敢進入房間里,打電話給小琪。

電話響了很多次都沒有人接,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被世界拋棄了,又不敢下樓,害怕地在陽臺的一角就縮成一團。

我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逼近,卻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么,像是人,又像是危險的感覺,我說不出那是什么東西在接近我,卻本能地害怕。

我在陽臺上待了很久,被手機的聲音驚醒,我按了一下接聽,聽到那邊說:“卡路,你快來,莫總出事了。”

陽臺像是一下子從房子里垮了下去,我感覺自己墜落到深淵里。

若你沒法為我安定

莫漸離很安靜地躺在醫(yī)院的太平間里,我整個過程都特別地平靜,像是去認領(lǐng)一件遺失的東西。

人躺在那個小床上,靈魂已經(jīng)遠去,皮肉組成的就是東西嗎?所有的人都面無表情,但他們離我遠遠的,我已經(jīng)變成了傳說中的掃把星,在三個月不到的時間里,死掉了兩個情人。

雖然我人站在太平間里,可是,我還是像回到了那個夢里。

林牧文和莫漸離站在一起,到底是誰干的?

是林牧文帶走了莫漸離嗎?那個夢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

我已經(jīng)聽到母親和小琪在那里暗地里商量,要送我去精神病院。

大家都以為我瘋了,這一次我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死死地追著一個夢。

我為什么要做那樣的夢呢?為什么做完之后莫漸離就開車出事當場死亡?最可怕的是,警察說:“還要調(diào)查調(diào)查事故原因?!?/p>

在莫漸離破碎的車子里,銀白色的奔馳車玻璃碎了一地,可是,在真皮車椅上,還有一朵睡蓮,靜靜地開放著,像是有誰放了下去。

莫漸離知道我最害怕的是睡蓮,他絕對不會想到要帶一朵睡蓮來給我,可是,除了他,還會有誰把睡蓮放在車子的后座?誰需要這樣干?

這些疑問都糾結(jié)在我心底。

“不要想那么多了!”小琪很認真地對我說。

“小琪,莫漸離怎么可能會死呢?睡蓮是誰放進去的呢?”

“這不是你需要去管的事情,有警察去查這些事情?!?/p>

“但是,你想,會不會是林牧文做的?因為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是林牧文帶走了莫漸離,而且那個夢里還有睡蓮,那么多的花?!睕]有等我說完,她做手勢打斷我。

小琪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最后,她沒出聲,走了出去。

母親這個時候也在我的身旁,經(jīng)過了兩次打擊,我雖然外表冷靜,但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搬出了莫漸離的房間,實在沒有辦法忍受在那個房間里再待了,無時不感覺有人在跟蹤我。

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那間和林牧文一起住的小居里。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睡蓮開始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

第一次看到睡蓮是在一個早晨,我按時起床,拉開浴室門,卻看到水杯上放著一朵睡蓮。

清水還養(yǎng)著那朵蓮花,花在浴室的淡藍墻壁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水艷。

我像是被人一把捂住了鼻子,空氣像是一下子被抽空,我跪在地上,用力地從喉嚨里想打開一點兒吸收到一些空氣,但是卻根本沒有辦法做到。

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了,那個鈴聲終于打斷了我被怔住的感覺,我又能呼吸了,從洗手間里很費力地爬出來,拿著手機就對著那邊的人哭道:“他來了,他們回來了?!?/p>

電話那邊傳來小琪的聲音:“怎么了,卡路,你又怎么了?”

我一字一句地說:“小琪,他們,死在睡蓮邊的人,都回來了?!?/p>

“你別嚇我?。∥荫R上就來了?!?/p>

小琪趕來的時候,我正在樓梯的一角發(fā)抖。

我看到小琪的時候,我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和求助,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小琪蹲在我面前,她冷冷地說:“這一切,會不會都是你自己干的?”

“啊!”

我完全都呆住了,這個可能我從來沒有想過。

“自從你失去林牧文之后就開始不正常,總是看到幻覺,說林牧文回來找你,就算是看到普通的花,你也會說是蓮花,莫漸離的死會不會跟你有關(guān),這睡蓮真的不是你放的嗎?”

小琪的聲音像冰刀一樣,一點點地割破我的喉嚨,我感覺血從我的傷口里噴濺而出,像扯斷線的紅珍珠一樣散落了一地。

這就是所謂的心傷吧!這就是傳說中的見血封喉吧!

看著我面如死灰,小琪卻一點兒也不退縮。

“卡路,你知道嗎?自從林牧文死后,我一直都很討厭你,不是討厭,是恨。林牧文為了你才會去賭球,因為你的貪得無厭,因為你的虛榮,因為你要的太多,這些才逼得林牧文去賭,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根本就不會動那些東西?!?/p>

小琪停下來,像是平息自己胸口的憤怒,指著我的鼻子說道:“我和他大學(xué)同桌四年,我會不明白嗎?我真是后悔,怎么會讓你們倆認識,怎么會介紹你這個妖女給他,最后會害死他?!彼难劾锼朴袦I花,“可是,我怎么又會料到,你連我心愛的男人都要搶?!?/p>

我目瞪口呆,小琪和林牧文是大學(xué)同學(xué),這我知道,但是,誰也沒有和我說過小琪喜歡林牧文。

“不要用這種表情看著我,每次出事你都是這種表情,林牧文和你好上,你是這種表情,你什么也不知道,林牧文死,你又是這種表情,莫漸離死了,你也是這副表情?!毙$骱藓薜赝遥斑@樣不知所措的表情,你還是留著給男人用吧!”

小琪不想再多說,準備離開我,下了幾個臺階,她回頭來說:“要說那睡蓮從哪里來,你可能自己會最清楚,能打開莫漸離車子放睡蓮的人只有你,能在你家里放睡蓮的人只有你,能讓林牧文死在睡蓮下的也只有你,你為什么不問你自己?是不是你瘋了,這也許都是你干的?!?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