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dāng)然不是?！敝窀偷纳眢w像一件沒掛好的衣服一樣滑下，露出了依附在他身后的另外一個人。

“你是誰？”石頭盯著這個瘦長的人影，想起了昨天晚上消失在濃霧中的那個影子，“你就是昨天晚上襲擊我們的人？”

那人冷笑了兩聲：“昨天之所以沒殺你們，那是因為我沒摸清你們的底，但是現(xiàn)在不必再等了?！蹦侨苏f著揚(yáng)了揚(yáng)手上的那枚精鋼袖扣，“如果我沒說錯的話，這個東西是你故意扔下的。雖然這個招術(shù)有些拙劣，可是我當(dāng)時還是上了你們的當(dāng)。幸好，我醒悟得還不算晚。”

“是嗎？”石頭心不在蔫地應(yīng)著，心里盤算著如何才能把那個紙卷搶回來。

“看年紀(jì)，你應(yīng)該是那個信差的弟弟。你們兩個人實(shí)在長得太像了，簡直就像同一個人，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也嚇了一跳?！?/p>

“既然你已經(jīng)猜出了我的身份，為什么不敢告訴我你是誰？”石頭狠狠地盯著對面的這個人，已經(jīng)猜到哥哥就是死于此人之手。

“我？”那人冷笑了兩聲，“我是陳家的老管家。”

這個回答倒是讓石頭感到很意外：“不會的……陳家上下十一口人，不是全都死光了嗎？”

“那十一口人是死光了沒錯，可我并不是那十一口人里的，我早就被趕出陳家了?！蹦侨祟D了頓，似乎已經(jīng)決定讓石頭在臨死前知道真相，“三年前，老太爺拆穿了我的身份，知道我就是組織里一直在找的叛徒，決心要除掉我，幸虧我事先得到了風(fēng)聲，早一步逃離陳家，這才保住一條命。”

下面的話不用說石頭心里也能想明白：這個老管家雖然逃了，但是卻一直躲在暗處監(jiān)視著陳家老宅的風(fēng)吹草動，因為他知道老太爺手中握著“初九”的秘密。

“你為什么要?dú)⑽腋绺纾俊笔^握著刀的手藏在了背后，悄悄往前挪了兩步。

“你哥哥留在墻上的那句話不是已經(jīng)告訴你了嗎？我要?dú)⒘怂麥缈??！崩瞎芗依湫α艘宦?，“因為，他也是組織里的成員之一?！?/p>

其實(shí)這一點(diǎn)石頭早就猜到了，從他看到那枚從老太爺尸首上掉下來的精鋼袖扣時就明白了，只是他從來都不知道哥哥在外頭做了什么，參加了什么樣的組織。動亂年代，他和哥哥自小分離，分別寄養(yǎng)在不同的人家，哥哥唯一一次主動來找他就是臨終前那次，托付給他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來陳家老宅找到“初九”。“初九”就是哥哥留給他的遺言，也是二十年來他們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

“這么說，陳家上下十一口人也是你殺的？”石頭忍住心中的悲痛，瞟了一眼地上那具多出來的尸體，滿腹懷疑，“可是，這里為什么會多出一具？”

“這個人三個月前本來是和你哥哥一塊兒來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哥哥可能在路上耽擱了，所以他一個人先到了。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事先得到可靠消息，知道組織里派了兩個人來和陳老太爺接頭，要取走那份名單，于是當(dāng)天晚上我也潛入了陳家，想趁機(jī)奪走名單，可是沒想到，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全部都死了。”

“什么？不是你干的？”石頭略微有些吃驚。

老管家嘆了一口氣，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個結(jié)：“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一點(diǎn)兒線索也沒有，一點(diǎn)兒蛛絲馬跡也沒有留下，那個殺人者好像一下子從人間消失了?！?/p>

“會不會也是組織里的叛徒干的呢？”

老管家不屑地笑了笑：“據(jù)我所知，組織里的叛徒，只有我一個?！?/p>

石頭又悄悄往前走了兩步，握著刀的手已經(jīng)出了汗，他咬了咬牙，已經(jīng)決定動手了，但是他還是對一件事感到很好奇，忍不住又問道：“‘初九’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組織？那份名單到底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只是一份隱藏你們身份的名單嗎？”

“當(dāng)然不止那么簡單。那份名單……”就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老管家突然把頭往旁邊偏了一下，斜著眼睛打量著石頭的身后，眼神里流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

“怎么了？”石頭見老管家這副表情，也回頭看了一眼，但身后什么也沒有。

“沒什么、沒什么，”老管家干咳了兩聲，像是故作掩飾，“我剛才可能眼花……”

“你是不是沒有把握殺得了我，所以不敢貿(mào)然把‘初九’的秘密告訴我？”石頭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冷笑了一聲。

老管家知道石頭這是在用激將法，止不住哈哈大笑：“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要?dú)⒛?，你根本跑不掉。告訴你也無妨，那份名單……”

可是這次，他真的再也無法說下去了，他此刻的反應(yīng)就和陳家老太爺臨死前的反應(yīng)一模一樣——雙目圓睜，一臉驚恐，指著石頭的身后，嘴唇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他……”

石頭立刻警覺地轉(zhuǎn)過身去，可是仍然什么也沒有看見，只有扇光禿禿的窗子反射著灰白灰白的月光。

難道剛才窗子上有人？石頭警覺起來，沖過去推開窗子，上下一通掃視，但是一無所獲?！澳銊偛诺降卓吹绞裁戳?？”他扭過頭去狐疑地問道。

但是他聽到的不是回答，而是“呃”的一聲悶哼——老管家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中，脖子上的皮肉瞬間外翻。

“你怎么了？”石頭大驚失色，沖過去扶起老管家倚在自己的膝蓋上，“剛才有人進(jìn)來了嗎？”

“快……走……”老管家掙扎著說出這兩個字，然后又抬起一只手，指著對面的窗戶，艱難地張了張嘴，突然眼睛一翻，其余的話還來不及說，就這樣斷了氣。

“嘻嘻?！本驮谶@時，石頭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輕輕笑了兩聲，那笑聲里竟然滿是戲謔的味道，笑得他渾身一哆嗦。

這院子里難道還有別人？他慢慢地扭過頭去，就看見一張古怪的臉緊緊地貼在白花花的玻璃窗上，對著他又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