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家在有限、破碎、生病的時間里完成了四十五萬言的《西夏旅館》,簡直是個奇跡(光用抄寫的寫足四十五萬字,就不知要多久?)。而且如果看過駱以軍的手稿,是的,全部是手寫稿,寫在A4大小的影印紙上,更會覺得不可思議,這些紙張厚厚一疊超過一千五百頁排開來足足兩座籃球場的面積。
那些迤走于薄暮、黑夜或是清晨時空中的想象魅影,小說家以無數個失眠、失神的白天和夜晚,與其交織纏斗,最后一個字一個字寫下——用寫一首詩的力氣與規(guī)格——那才是真正的苦工。
駱以軍這么說有一次傍晚他開車把家人一一兜攏,在外頭吃完晚餐后,往那時深坑的家前行,車停在一處街口等紅綠燈,突然他太太說:“駱以軍,你在笑什么……”笑?是的,駱以軍手握方向盤,坐在駕駛座已經不知不覺地目中無物地傻笑一段時間了。
他跑到小說時空去了,腦袋里全是一幕幕情節(jié)、一個個人物、一句句玫瑰般綻開的文字,所以雖然如此屈身于小小車中,小小家里、小小咖啡廳內、小小島上、小小地球,相對于小說宇宙無限寬闊美麗的景色,小說家怎么不會默默在那里像個白癡般傻笑呢?快樂!偷來的小說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