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類是活躍于上層社會的官員、士紳,憤憤然以家國興 亡為己任,在內(nèi)外求援無望之后,共舉建國大纛,招兵買馬誓 言為臺灣拋頭顱、灑熱血。
第四類是識得一些字但圣賢書讀得不多或是目不識丁者, 他們非官非商非士,或為各莊頭、村落具影響力之人即所謂 "地方有力人士",或是工、農(nóng)階級但平日頗有見地。他們受 到慷慨激昂的愛國言論刺激,挑動其隱含在性格里墾拓者后裔 所持有的保鄉(xiāng)衛(wèi)土意識及拼搏到底精神,遂熱血澎湃、義憤填 膺。這群人身上大多存著祖上數(shù)代所累積的捍衛(wèi)鄉(xiāng)土觀念與 "械斗"氣力,長期以來與原住部族之間的爭執(zhí)、糾紛,亦使 其居所--村落或莊園仍殘存防御、戰(zhàn)備設(shè)施。如今,日倭既 蹂躪中國又要吞咽臺灣,"侵略者"之暴虐行徑令人發(fā)指,凡 血性男兒無不求與敵人決一死戰(zhàn)。
第五類,無業(yè)游民、土棍、盜匪、惡徒、投機分子、乞 丐、過客,他們或是本地人,或為清廷遺下之兵員--部分為 1894年清廷下令臺灣"辦防"時,巡撫邵友濂與隨后繼任的唐 景崧為擴充兵員、增強軍備自大陸各省招募而來的雜牌兵。這 些人陸續(xù)成為亂源,專擅趁火打劫勾當,四處流竄如蝗災(zāi),民 眾不勝其擾。
第六類,即是廣大的基層老百姓,他們?nèi)缫坏刂酱ǎ?管局勢如何動蕩,只要日子還能往下過(究其實,除了咬牙往 下過,也別無他路可走),誰來統(tǒng)治,不都一樣嗎?他們本是 窮慣了的底層百姓,再壞還能壞到哪兒去呢?這一想,也就天 下太平了。
此六者各有各的路,一、二類信奉見風轉(zhuǎn)舵、"西瓜(偎 大邊)理論",不需他人操勞。第六類與世無爭,唯最恨第五 類來擾。眼下只剩下三、四類,決定將自己的存亡與臺灣之存 亡捆綁在一起,一類建國,一類抗日,二者理念相同,行動一 致--至少,剛開始是這樣的。
馬關(guān)簽約次日4月18日,丘逢甲這位"慨然有澄清天下之 志"的才子、時任全臺義軍統(tǒng)領(lǐng),率全臺士紳上書反對割臺, 巡撫唐景崧亦電奏清廷意圖挽回。往后期間,局勢極為動蕩, 前途曖昧不明。后確定清廷放手列強無意干涉,內(nèi)外頓然無 援。5月15、16日,清廷接獲臺灣紳民電文,謂"臺民不服屬 倭,權(quán)能自主",建國之路風云初起。5月21日,各方菁英領(lǐng) 袖:丘逢甲、林朝棟、陳儒林、陳季同等在臺北籌防局聚會, 召開國是會議,"臺灣民主國"建國大政底定,共推唐景崧為 總統(tǒng),丘逢甲任副總統(tǒng)。遂火速鑄銀質(zhì)印章"臺灣民主國總統(tǒng) 之章",制"藍地黃虎旗"。這條路不能回頭了。
歷史上找不到幾個當官的像唐景崧這么倒霉--那些人不 管因何緣故倒霉總歸是丟官掉腦袋吧,唐景崧不是,他不僅升 官升到頂點(總統(tǒng)),而且還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