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彥在外面肯定不是一省事孩子,到里面可就傻眼了,一個個這都什么臉兒呀!缸子拿他耍戲時,畢彥的臉就一陣紅一陣白的,我說:“缸子別老拿我們家孩子找樂了,誰的孩子誰不愛?你給我嚇唬壞了我跟你沒完!”
缸子說“我這是學前教育,要想人前顯貴,就得背后受罪,背后受什么罪呀,讓大哥干屁股唄。”阿英笑著拿豆子砍缸子一把:“就那么幾句能催我上進的好話,都叫你糟踐啦!”
缸子說:“老筢子——是不是這樣?”
老筢子突然受到重視,當然不會不表現(xiàn)一家伙:“沒錯,監(jiān)獄里就講究奉獻,哪個老大不養(yǎng)兔子?我在三監(jiān)的時候,就有一個兔子,整天嘛活也不干,就……”
“那就是你自己?!备鬃咏財嗨脑挘骸拔揖椭澜o你點陽光你準燦爛,給你點熱水你準發(fā)汗,三句話不吹牛你就沒詞兒啦?!?/p>
老筢子灰塌塌一別臉:“得,缸子,我也不摻乎了,反正我對小白兔也不感冒。”缸子騰地站起來:“操你大爺老筢子,你啥意思?誰跟兔子感冒啦!”老筢子說:“我沒提你名字呀,那么激動干嘛?”
我喊缸子坐下,又訓斥老筢子兩句,叫他老實干活,少攪和事兒。
事后我提醒缸子:“跟黃毛鬧得別太過火,小心老筢子這個狗雜種使壞,給你弄個套兒鉆,讓你啞巴吃黃連呀?!备鬃诱f他沒那水準。
不過以后缸子還是收斂好多,不知道是鬧膩了,還是在老筢子身上長了心眼兒。
再說畢彥進來的時間一長,慢慢也適應了,不僅知道阿英那天介紹的案情子虛烏有,而且發(fā)現(xiàn)缸子并非真有“龍陽之癖”,這里并沒有誰看中他的屁眼兒,精神上的壓力放松了一大塊。加上“大哥”們游戲似的寵幸,這孩子開始變得活躍起來,跟缸子他們學習監(jiān)獄里的行話也很上心,不久就滿嘴爐灰渣滓大便小便一起噴了。
“我跟你不同,咱倆尿尿都尿不到一個坑里。” 當我第一次聽到他這樣高傲地奚落強奸時,我驚訝地想:這不活脫脫姜小婁第二嘛!
可是誰在乎一個與己無關的畢彥的改變呢?畢彥對我們的意義,只是他能夠給我們帶來淺薄的歡樂,短暫的麻醉。
助人為禍
在C看,講究個人衛(wèi)生都蔚然成一風氣了。當然,洗澡用的就是自來水。一年四季,都是自來水。
我剛進去那陣,北方的10月,洗涼水澡已經(jīng)感覺膽寒,但缸子我們幾個一直互相鼓舞著堅持下來。入冬以后,基本上每周也要沖進廁所一次,開了龍頭,接一滿盆自來水,牙關緊咬,兜頭一沖,狂喊兩聲后,再澆,慢慢就不覺得刺骨了。而且被冷水澆灌后,哧溜鉆進被窩里的感覺還是挺幸福的。
我說有一叫馬寅初的人口學家,堅持冷水浴,活了一百多歲。缸子說:“別看咱在這里面行,一出去就沒骨氣了,冬天拿涼水洗臉都受不了,人他媽就是自己慣自己,其實潛力大著呢,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受不了的罪?!?/p>
作為領導階層,在個人衛(wèi)生問題上,我們不僅嚴格要求自己,而且更嚴格地要求別人,尤其象老筢子和強奸那樣的臭腳大仙,更不能有絲毫放松。在缸子的強烈建議下,強奸和老筢子被要求每天必須洗腳,否則不讓睡覺!
趕上陰天,或者下雪的日子,安排一兩個衛(wèi)生狀況差的洗洗冷水澡,也是慣例。陰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阿英說老筢子你身上又有味兒啦?
“都快長蛆了?!碧甑酎S毛的畢彥象個小尼姑,跟屁蟲似的在后面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