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積患重重(14)

四面墻 作者:哥們兒


舒和笑起來:“沒了,沒了。今天算把該交代的都交代清了?!?/p>

“你回頭給我老婆捎封信出去就行了,一定當面交給他,告訴她我是有點對不起她,家里那房子車的就歸她了,這邊的房子留給我孩子,將來賣了把錢一存,留她出國用,中國是不能呆啊,沒前途?!笔婧蛯ξ艺f。

侯爺說你不整個一賣國賊嘛,兒還不嫌母丑呢。

舒和激動地說:“我這一案子就是標準,簡直顛倒黑白。”

我摸一下他寬闊的額頭,關(guān)心地說:“你沒以為自己真的沒罪吧。”舒和扒拉一下我的手笑起來:“操,我這兩天太投入,編故事編得自己都信了……還就得這樣,要不怎么說服法官?”

常博一聽趕緊說:“算了吧,看來那意大利皮衣也沒戲啦,敢情您半天這說胡話哪!”

樂極生悲

別看開完庭怎么夸張地消沉,樂樂一直以為自己刑期過不了10年,他說第一被告也就無期,畢竟就是一群孩子瞎胡鬧,給社會添了點膩歪罷了,連人命都沒出過啊。

那天聽外面一叫他同案的名字,樂樂就歡蹦亂跳地下了地,趴在門口等,一邊釋然道:“總算他媽判了?!?/p>

五分鐘之后,號筒里響起嘩啦啦的腳鐐聲時,樂樂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操,是不是我們同案啊,別掛了吧?”然后又喊了兩個,都是他們一伙子的,先后都嘩啦著回來,一個就在我們大斜調(diào)角的房間里,樂樂看個滿眼:“操!真掛了,掛仨了,操,怎么掛了呢?”樂樂跟癢癢撓似的,再也樂不起來了。

后幾個沒有掛,樂樂松了口氣:“就掛了仨,后邊再弄一緩二,弄一無期,到我也得十五六啊。”

金魚眼道:“土地爺坐廟臺,你先穩(wěn)住神兒,慌啥?”

“我才不慌,就是覺得那幾個夠冤?!睒窐方o自己遮羞。

“抓進來就沒有冤的,有嘛認嘛吧。”金魚眼說。

終于喊到他了,樂樂忐忑不安地去了。豹崽說:“最少無期,一個月就做案20多起,跟他沾邊的就8起,里面還有倆搶劫,能輕饒他么。”

“整個一不知死的鬼,平時你看他歡得,總覺著自己沒事呢?!苯痿~眼不疼不癢地嘲諷。

一會,聽一個號房里問:“樂樂,幾個?”

“無期,操他媽無期?!睒窐反鸬馈?/p>

“比我強啊,我掛啦!”

豹崽炫耀地說:“看,無期吧?”

樂樂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才鉆進來,擠出點笑容道:“金哥這回咱倆做伴了。”

“咋的?無期,真的無期???”金魚眼裝傻沖愣。

“真他媽的,拿人不當人?那點毛兒事兒就無期!我不熬了,越獄!”樂樂被金魚眼一刺激,摟不住勁了,激動地叫起來。

豹崽推他一把,喝道:“說啥呢你?!”

樂樂壓了口粗氣,不言語了,先跑水池子邊舀了杯冷水,咕咚咕咚灌進去,一邊抹著嘴頭子一邊恨恨道:“我們9個人,掛仨,那倆緩二,到我這無期,下面那幾個也好不到哪去,也就最后墊窩兒的小不點能輕些,不到18歲呢?!?/p>

“豹哥,看來咱那事還真得琢磨琢磨了?!睒窐穭傉f完,豹崽就罵道:“琢磨你媽逼呀,啥事呀?腦子進水了吧你?”樂樂愣一下,沒搭言。

平時豹崽跟樂樂看起來挺熱乎的,今兒這是怎么了?懶得理他們。我也沒多想,進來這么長時間了,早就對很多淡事沒興趣了。

靠我不遠處,劉金鐘和于得水互不相讓力爭上游地跟大疥做著斗爭,不時撓出卡卡的響動來,使人心癢。

板下囚著的幾個,也有小半都長了疥,奸幼那個比較重,大有后來居上,勇超于得水之流的勢頭,我每天下板睡覺都很謹慎,害怕跟他們有肉體上的接觸,光是手指縫里不屈不饒的幾個小疥皰,已經(jīng)拾掇得我心忙了,真怕有一天突然遍地開花,有肉兒的地界都成了疥哥疥妹的小愛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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