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著用圓頭毛筆畫的女子裸體畫的那種書里面,大多過分地描述了男女之間的性關系。那里所展現(xiàn)的是與姐姐和哥哥不讓我動的、封面帶有深紅色藤蔓花紋的、五十卷啟蒙用世界名著中根本不同的世界。我慢慢地陷進了那種書中。
鳳順姐姐雖然偶爾也會帶著疑惑瞥一眼我捧著的書,但隨即便露出一個才五歲的孩子哪能看懂其中內容的表情。
而且在鳳順姐姐或美子姐姐瞥我的時候,我都會特意作出一副純真的表情。那時,家里人誰也不知道我認字的事實。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我是如何開始認讀韓文的,只記得曾因太無聊而抄寫過哥哥的小學一年級語文課本。雖然因此頭上也挨了不少哥哥的拳頭,但有那么一天,我竟然神奇地就那么在讀課本了。然而在很長時間以后,我也才明白讀也就是所謂“領悟”那些文字。
我有時也在想,我也和大多數(shù)老幺的命運一樣,是在被擠出父母的關心之外的狀況下獨自成長起來的吧。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其實和那些蜂擁著在胡同里跑來跑去的孩子們的處境沒什么太大的區(qū)別,盡管我有帶花邊的衣服,兩只辮子上扎著媽媽特意從繡花店里扯來的蝴蝶結,還能經常吃到點心店里烤制的洋點心。不同的只是那些孩子的媽媽們?yōu)榱松嬓璧郊腥诼?,而我媽媽則因不用再操心一日三餐,所以去的是商業(yè)街。
在美子姐姐家轉悠著偷偷讀著書的工夫,我模模糊糊地知道了世上存在著一個我完全不了解的、想象不到的大的世界,而書可以告訴我誰也不想給我講的那些東西。尤其是那些周刊上,登的不是連名字都難記的童話中的那些金發(fā)碧眼的杰里米或薩拉,而是我日夜想見到想聽到的李英子、樸哲植、閔慶姬等叔叔、姐姐和哥哥這些明星。那無疑是個更新鮮、更生動的世界。
“那秉植君怎么說?”
“他讓我跟主人家要一個房子。他說我為他們家拼命干了這么多年,起碼也得帶著夠開一個洗衣店的錢出來哦?!?/p>
“就是,你跟他們說說看唄。這個程度驕兒她媽應該能給吧……怎么說你在他們家也沒得什么工資喲。你不是說他們已經答應你出嫁的時候給一筆本錢嗎?說好聽點兒是養(yǎng)女,還不都是為了省錢嗎?”
“看你說的,俺們阿姨可不是那種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