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沒有掩飾口氣中的責備,但是戴維和索尼婭都清楚她的問題其實問得完全是另一回事兒。你到底對它做了什么?你到底是怎么照顧它的,讓它傷成這樣?你怎么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就在你到家之前沒多久。”戴維說。
他的聲音就在索尼婭身后,而她的眼睛盯著克利奧,心中的那雙眼睛卻想到了她的母親。她轉過身,臉上的表情介于難以置信和惶恐之間。
“沒多久是多久?”
戴維聳了聳肩,試著表達自己的關切之情,而不是恐懼之情。
“我不知道,可能有半個小時?!?
索尼婭轉過身看著他,他穿著牛仔褲和T恤衫,頭一次索尼婭從這身休閑的裝束上看到的是“舒適”而非“焦慮”,但索尼婭認為現(xiàn)在戴維應該感到焦慮才是。
“天啊,戴維,你為什么不給我打手機?為什么沒有馬上帶它去看獸醫(yī)?”
戴維低下頭去看著地板,然后抬頭看了看,又看著地板,咽下了剛要說出的話。最終戴維看著索尼婭的雙眼。
“因為很有可能什么事兒也沒有。因為沒準過不了幾個小時它就會好了?!?
索尼婭的表情表示她難以置信。
“什么時候你有資格代替獸醫(yī)下結論了?”然后她又加了一句,“我不相信你?!?
她從戴維身邊走過去,走向一個裝著亞麻織物的柜子,拿出了一塊干凈的沙灘毛巾。戴維感到她就像一個魂魄飄過,帶起了一陣微風。她小心地抱起克利奧,仿佛它是一塊打碎的玻璃,一點一點地將它挪到這個棉布擔架上,然后將毛巾輕柔地托了起來。
“如果你不帶它去看獸醫(yī),那我來?!?
她從櫥柜的一個碗里拿起了她的車鑰匙,走向大門。等戴維想到要跟上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趕不上了,索尼婭仿佛預計到他會跟上來。
“它被自己的狗鏈絆倒了,”他在她的身后大喊,“它被繞住了,然后就摔倒了。那不是我的錯,索尼婭,不騙你?!?
但是索尼婭這會兒可沒心情聽戴維的解釋,她關上了門,仿佛把他關在了兩人關系中錯誤的一端。
* * * * *
尼克·格林醫(yī)生一直都是奧丁的獸醫(yī),他簡單診斷了克利奧的傷:意外跛足,給右大腿觸診時會疼痛??死麏W的右側小腿懸在空中,好像一只沉默的風鈴??焖俚腦射線檢查給出了定論-克利奧再一次大腿骨折,部位在正常腿骨和上次手術的骨板之間。
格林將X射線圖片放在了一個看片箱上,等待著索尼婭的回應。一開始索尼婭臉上的表情緊繃而痛苦,每一塊肌肉都是僵硬的,仿佛被注射了肉毒桿菌。然后,索尼婭一只長有小雀斑的手緊緊地捂住了嘴唇,沒有叫出聲來。
最終她放松下來,說道,
“我不明白。我的丈夫說它只是被自己的狗鏈絆住了。這么一個小小的狗鏈怎么可能產(chǎn)生如此嚴重的后果呢?”
格林試圖弄明白這個剛剛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女士在想什么。他并不認為索尼婭是在對他指手畫腳。他感到索尼婭的確是感到恐懼和絕望,她需要弄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不是為了她自己,那也是為了別的什么人。
“你說這是克利奧第三次骨折,是么?”
索尼婭努力點了點頭。
“克利奧只有14個月大么?”格林醫(yī)生問。
她又點了點頭,仿佛被X射線圖像催眠了。那張圖像仿佛是一個證據(jù),清楚明白地顯示克利奧白色骨頭上的那個裂縫簡直大極了。她該怎么跟克利奧的母親-她自己的母親桑迪解釋呢?
“對不起,您剛才說什么?”
他重復了一遍:“克利奧只有14個月大?”
“是的,是的?!彼髂釈I回答道,她剛回過神來。
“喂的是普通狗糧么?是確定為成年狗準備的,不是幼犬狗糧?”
“是這樣的。它和奧丁吃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有時候會給它吃一些藍莓、葡萄,還有胡蘿卜。而且每天還給它吃一片野生鮭魚油片。您是不是懷疑它的骨頭有一些先天性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