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些精靈惡魔們,充當信使和闡釋者,將我們的祈求帶給諸神,將諸神的救助帶給我們,無論說出的意見或提供的選擇是什么,任何人都不予置信……相反,當他們正迫不及待意欲加害我們,絲毫沒有一點正義與信義、傲氣沖天、心懷妒忌、蒼白無力、巧施詭計……我們居然相信他們。
——奧古斯丁
公元354—430,神學界的曠世奇才,出生于北非,現(xiàn)阿爾及利亞。在中世紀西歐基督教會中位居最高權(quán)威。他花費了14年的心血,寫成總計22卷的《上帝之城》。
《上帝之城》,第Ⅷ卷,第22章。
我們獲知耶穌基督的預言,異教必將興起;
可是我們并不能預見,陳舊古老的就必然消失。
——托馬斯·布朗
1605—1682,英國醫(yī)生、作家,他的宗教哲學思索錄《一個醫(yī)生的宗教信仰》曾令著名的大化學家波義耳內(nèi)心深受感動。
《一個醫(yī)生的宗教信仰》,第Ⅰ章,第8節(jié)(1642)。
她原本打算到阿爾伯克基飛機場,親自去接唯慨,然后乘坐她的雷鳥跑車返回百眼巨人工程基地。其他蘇聯(lián)代表團的成員就只能乘坐天文臺的公車。她喜歡在高速駛向機場途中享受凌晨清涼的空氣,或許還能夠再次遇到那成排的野兔向她肅立致敬。在歸途中,與唯慨預先進行一次長時間實質(zhì)性的私人談話??墒锹?lián)邦勤務總署新配備的保安人員堅決禁止這樣的想法和做法。媒體的注意和關(guān)心以及兩周之前總統(tǒng)在記者招待會結(jié)尾時鄭重的宣布,使得這個隔絕在沙漠之中的荒僻工作現(xiàn)場擠滿了蜂擁而至的人群。保安人員提醒愛麗,這種架勢就潛藏著狂熱行為和暴力活動的危險。此后出門,只能乘坐政府的車輛,還必須得有精明能干謹慎小心的武裝人員護送。這支小小的護送隊在去往阿爾伯克基的路上,以認真負責的態(tài)度和四平八穩(wěn)的車速前進,她想象自己仍然坐在駕駛位上,她腳底前面的橡膠墊就是一個加大油門的加速踏板,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腳不由自主地踩向這個虛擬的加速踏板。
能夠有機會再次與唯慨共度一段時光,是令人愉快的。他們最后一次見面是三年前,在莫斯科,那個時期,正是唯慨被禁止訪問西方的階段。幾十年間,隨著政策趨向的不斷變化以及唯慨本人自己不可預見的種種行為,使得是否允許他出國旅行的政策,陰晴圓缺、時緊時松。本來實施了某些溫和政策,一旦受到挑釁或違規(guī)操作,也許是發(fā)現(xiàn)他在國外不能謹言慎行,再次出國的申請就將被否決,可是過不了多久,實在找不到另外的什么人能夠與他的才能相比,為了讓這個或那個代表團顯得更有水平,就會再次同意他出國。他接收到世界各地發(fā)來的邀請,請他發(fā)表講演,請他參加專題討論會、參加學術(shù)討論會、參加學術(shù)大會、參加聯(lián)合研究小組以及國際委員會。作為一位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作為蘇聯(lián)科學院的終身院士,無論如何,也比大多數(shù)人具有稍微多一點的獨立性。他好像經(jīng)常裝出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不去觸犯政府正統(tǒng)觀念所設定的外部限制和規(guī)定,盡量不要超越權(quán)威部門的耐心和容忍限度。
他的全名是瓦西里·格里高利維奇·盧那恰爾斯基,世界物理學界都知道他叫唯慨,這是從他的姓名中抽取出幾個字母組合而成的。他波動起伏的復雜身世和與蘇聯(lián)政權(quán)述說不清的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令愛麗和其他的西方人士猜不透、摸不準,總感覺莫名其妙。他是一位老布爾什維克的遠方親戚,那個人就是阿納托利·瓦西里葉維奇·盧那恰爾斯基(1875—1933),是列寧和托洛茨基的戰(zhàn)友,是高爾基的朋友和同事;老盧那恰爾斯基做過蘇維埃人民教育委員,后來作為蘇聯(lián)駐西班牙大使,在任期內(nèi),一直到1933年去世。唯慨的母親好像是猶太人,或者是有點猶太血統(tǒng)。據(jù)說,唯慨曾參與蘇聯(lián)核武器的研制,當然可以肯定,他相對而言年齡太小,不會在第一次蘇聯(lián)熱核爆炸的工作中擔任什么重要角色。
他的研究所人員實力雄厚、裝備先進、設施完善,他的科研成果豐富、效率高、速度快,令人驚異,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對此都表現(xiàn)出罕見的惶恐不安,就足見其震撼程度。盡管對他出國的限制與開放,盛衰消長,他仍然頻繁地參加一些有影響力的重大國際會議,包括高能物理方面的“羅徹斯特”研討會,討論相對論天體物理的“得克薩斯”會議,探討如何通過多種途徑減少國際緊張局勢,并且有時參加頗有影響的非正式科學家聚會:“帕格沃什”帕格沃什運動始于1957年,起初由羅素、愛因斯坦和約里奧·居里等人倡議,為了汲取廣島長崎核武器的教訓,以促進世界科學家在核子武器、太空活動、裁軍與世界安全方面進行合作為目的,以首次會議地點、加拿大新斯科舍省小漁村帕格沃什而得名。1995年該會議和運動獲諾貝爾和平獎。會議。
愛麗聽說,在60年代唯慨曾訪問伯克利加州大學,對當時大批量生產(chǎn)的平價徽章很欣賞,那上面印制的多是一些違背傳統(tǒng)習慣、淫穢的言詞和激烈的政治口號。愛麗帶有一點淡淡的懷舊感,回憶起從前的情景,你一眼之下,就能估量出一個人最為關(guān)心的社會現(xiàn)象。那時候,在蘇聯(lián)出產(chǎn)的徽章也非常普遍并大量銷售,不過那上面的內(nèi)容多是慶祝和紀念哪個“迪納摩”足球隊,或者某一次月球探測器發(fā)射成功,那是人類的航天器首次在月球上著陸。伯克利的那些徽章可是與此大不相同。唯慨帶了幾十個回國,有次還特意挑選一枚自己佩戴上。這一枚的尺寸有他手掌心那么大,上面寫著“性祈求”。甚至還戴著到科學會議上去顯示。你要是問他,你怎么這么大興趣,他就會說:“在你們國家,這只是一種方式,去違反傳統(tǒng)。在我們國家,這卻是兩種相互獨立的方式,去違反傳統(tǒng)。”如果再進一步追問,他就該大發(fā)議論了,講述他那有名的布爾什維克親戚,曾經(jīng)寫過一本書,專門論述宗教在社會主義社會的地位。從那時開始,他的英語水平突飛猛進——比愛麗的俄語水平可高超得多了——可是與那時相比,他佩戴反傳統(tǒng)胸章的癖好和興趣卻急劇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