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說的“墜入愛河”,其實大多數(shù)的情況下,是小我的欲求(wanting)和需求(needing)的一種強化。你對一個人上癮了,或是說,你對自己心目中那個人的形象上癮了。它和真愛一點關系也沒有,真愛之中是從無欲求的。西班牙文是最能誠實表達傳統(tǒng)之愛的一種語言:te quiero的意思是“我要你”還有“我愛你”。另外一種我愛你的表達方式“te amo”卻很少人用,因為它的意思就是清楚的“我愛你”,并不模棱兩可?;蛟S這是因為真愛本來就難尋。
放下自我的定義
當部落文化(tribal culture)進展至古文明時,某些特定功能便開始分派給不同的人:統(tǒng)治者、祭司、戰(zhàn)士、農夫、商人、工匠、勞工等等。階級體系于焉產生。通常每個人的功能是天生注定的,它決定了一個人的身份,也決定了他人對自己,甚至于自己對自己的認定。功能變成了角色,但也不純粹是角色而已;功能變成了一個人的身份,或是對自己身份的認定。當時只有少數(shù)的幾個存在,像佛陀或耶穌,能夠看出社會階級制度最終是無關緊要的,而且辨識出它是一種與外相的認同。而這種認同,就是人類與他們所受到的制約和曇花一現(xiàn)的事物的認同,會遮蓋了閃耀在每個人之內未受制約和永恒不變的光芒。
在當前世界中,社會的結構不如以往嚴謹,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清楚的定義。當然,即使人們還是被環(huán)境制約,但是卻不再與生俱來地被賦予一個功能和隨之而來的身份。事實上,在現(xiàn)代社會,愈來愈多人對于自己該何所是從,人生的目的又是什么,甚至自己到底是誰,都感到困惑。
當有人告訴我:“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誰了?!蔽彝ǔ6紩菜麄?。他們會很不解地問:“難道你覺得困惑是好事嗎?”我讓他們去審查,困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不是困惑。困惑是:“我不知道,但我應該知道?!被蚴恰拔也恢?,但我需要知道。”你是否可以放下“你應該知道,或是需要知道你是誰”的信念呢?換句話說,你是否能放棄尋找一個概念上的定義以獲得自我感呢?你是否能夠停止用思考來取得身份認同呢?當你能夠放下你應該或是需要知道你是誰的信念時,那份困惑會如何呢?頃刻間它消失了。當你全然地接受你不知道的這個事實,你實際上是進入了一個平安和清明的狀態(tài),這個狀態(tài)是比思考更為接近你真正是誰。經(jīng)由思想來定義你自己,其實是限制了你自己。
既定的角色
當然,在這個世界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功用,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就智力和體能方面的能力來說——知識、技能、才干和能量層次等,都是因人而異。真正重要的不是你在這個世界上的功用是什么,而在于是否過于認同自己的功能,以至受其控制,并且讓它變成了你所扮演的角色。當你扮演角色時,你是無意識的。所以當你發(fā)覺自己正在扮演角色時,你的體悟就在你和角色之間創(chuàng)造了一個空間。而這正是從角色中獲得釋放的開始。當你完全地認同一個角色時,就把一種行為模式和你的本質混淆了,然后還會過于嚴肅地看待自己。你也會自然而然地指派角色給他人,好讓他們來配合你的角色。比方說,當你去看一位與其角色完全認同的醫(yī)生時,對他們來說,你就不是人了,而只是一個“病號”,或只是一份病歷。
雖然當前世界中的社會結構不如古代文明時期那么嚴謹,但人們還是會與一些既定的功能或角色認同,既而讓它們成為小我的一部分。這使得人們的互動變得比較不真誠,無人情味而且疏離。這些既定的角色也許給你一個有安慰作用的自我感,但是最終來說,你還是會在它們之中迷失自己。在階級制度明確的組織中,如軍隊、教會、政府機構、大型公司,人們很容易就拿他們的功能來作為角色認同。當你在角色中迷失自己的時候,真正人際間的互動就不太可能了。
我們可以稱那些既定的角色為社會的原型(social archetypes)。隨便舉些例子:中產階級的家庭主婦(不像以前那么普遍了,不過還是很常見),強硬陽剛的男性,眉眼勾魂的女子,離經(jīng)叛道的藝術家或表演者,有文化素養(yǎng)的人(在歐洲常見的角色),這些人炫耀他們對文學、藝術、音樂的知識,就像其他人炫耀昂貴的服飾或名車一樣。還有一個相當普遍的角色:成人。當你扮演那個角色的時候,你把自己和生命都看得非常嚴肅。而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和歡樂都不是這個角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