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干了。辭職對他們太客氣了,我能忍住不去揍他已經(jīng)不錯了?!?/p>
“哦,奧利弗,我太高興了!”她發(fā)自肺腑地說。她情緒激動,好像準(zhǔn)備應(yīng)對侮辱或挑戰(zhàn)?!叭绻悴贿@么干,我會看不起你的?!彼澏吨f,一把抓住他結(jié)實的上臂,硬邦邦得像樹干。他左顧右盼,甚是古怪,好像要找個地方吐痰?!霸趺蠢??”
“哈!”他說,“怎么啦?!他下到井下來,叫我?guī)б魂牻ㄖと藦摹讜儭淼郎蟻?,去把特里戈寧的房子拆了?!?/p>
“什么?”
“匪夷所思吧?他竟然這么心狠手辣?,F(xiàn)在一隊人馬正在那兒干著呢,可憐的查皮總指揮?!?/p>
“拆掉他的房子?為什么呀?何必呢……人都被解雇了呀?!?/p>
“哦,是呀!”他說,“是呀,是呀。他被解雇了,還不許他變賣家當(dāng)。這還不夠,規(guī)矩還沒做足。特里戈寧自己有房子,肯德爾的前任經(jīng)理讓他在公司的土地上蓋了房,公司一年收一美元的租金。這是為了鼓勵有技能的人留下來。現(xiàn)在,肯德爾要拆房要燒地。那里已經(jīng)有30個中國人在清理木板和建筑垃圾了,還有一群康沃爾女人站在山丘上看熱鬧。她們一聲不吭,就像是在看絞刑。他沒有把這一家子都絞死、放狗把他們轟出礦山,真是個奇跡呀。他們自己也邊走邊看,他們的鄰居,沒一個敢和他們說話?!?/p>
“我希望你跟他們告別了,有沒有?”
“有。”他說著朝她看了一眼,那眼神很不自然,帶點歉意,又有點不耐煩,更加深了她對他的同情和憐憫。她抱住他的頭靠在胸口,輕輕搖著,對他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jīng)盡力了,這鬼地方就是這副德行。“我希望你不要介意,”奧利弗說,“我把身上所有的錢全給了他們,大約20塊錢。”
“哦,奧利弗,這是你應(yīng)該做的!這才是高尚的行為?!彼龘е母觳?,緊緊靠著他僵硬的身體。
“我真希望我知道,”他說,“見鬼,我知道的。如果只是為了執(zhí)行公司規(guī)定或是為了給發(fā)牢騷的人做做規(guī)矩,他做事不會這么絕的。如果沒有勝算,他是不會有膽量來找我,讓我替他做那些齷齪事的。都是我連累了可憐的特里戈寧?!?/p>
“我真想讓你揍他一頓?!?/p>
“啊啊啊!”他顫抖著,抽搐著。她摟住了他。
“至少,”她說,“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向普拉格和史密斯先生說明情況?!?/p>
但他滿臉厭惡和反感?!白尶系聽栕约喝ソ忉?。”
“但是,你知道他這張嘴說不出好話來!”
“那是當(dāng)然。隨便他說好了,我不在乎?!?/p>
“你就隨便他抹黑你?”
“我寧可讓他抹黑我,也好過和他周旋,我一點兒都不愿意再提起他?!彼[著眼看著陽臺頂,“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把這房子也拆了?也許我可以先下手為強,用一個下午拆掉這個門廊。”
雖然她知道那只是賭氣話,可還是渾身發(fā)冷,因為搬家的問題已經(jīng)擺在了眼前。多久?48小時,跟特里戈寧一樣?她不敢問。等到奧利弗冷靜下來,她說:“就讓他得意去吧。走就走,反正你的工作是有口皆碑的。上頭派給你做的你都做了,而且做得很出色,還做了許多分外的活兒?!?/p>
普勞斯小姐來到門口,包著尿布的嬰兒伏在她肩上。她看見他們在說家事,識趣地退了出去。但她的身影又讓蘇珊糾結(jié)起來,她忍不住說:“瑪麗安怎么辦?現(xiàn)在我們可沒錢繼續(xù)請她了?!?/p>
他郁郁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還有莉齊。她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