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遇

5.

出門前的四十分鐘，我在純白色雪紡小禮服加黑色小外套的配搭和唯一一套米色Armani半休閑套裝間莫名糾結(jié)，后來選擇了小禮服，因?yàn)锳rmani是兩年前的款式，我怕明眼人笑我盲目虛榮。

結(jié)果一進(jìn)包房我就后悔了，早知道這樣我就穿雨衣來了！毛毛說他"長得倒不太像四十七"，我以為那意思是說他看著比實(shí)際年齡年輕！

我不是一個(gè)以貌取人的家伙，但推門的驚鴻一瞥，腦袋里還是沒有防備地嗡的一聲巨響，尤其是毛毛還在一旁燦若桃花--如果不介紹，我會(huì)以為她把她爸帶出來了。那一瞬間，生平三十年積累的臟話都在胸中翻涌，我惆悵地瞥了毛毛一眼，我想我們兩個(gè)人之間一定有一個(gè)瞎了。

禮貌微笑，落座，內(nèi)心幾掙扎。毛毛開始介紹："這是張立，剛從美國回來，上周成為我們雜志最大的股東……"

難怪！我在心里隱恨--你丫要跟大老板套磁也不用把姐妹捐出去吧！要是真跟了這張臉，那活不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啊？

張先生很Gentleman，彎腰伸出手來，不過基本上，他彎不彎腰的區(qū)別并不明顯，而且讓我覺得穿高跟鞋來也是個(gè)錯(cuò)誤。我一直喜歡能跟我保持半個(gè)頭差距的男生--但我沒說過那個(gè)高的是我。

他說："叫我Andy就好啦！你的姐妹夸了你一下午，我還半信半疑，剛剛見到人就信了，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閨秀。"

"張先生客氣了。我們中國有句名人名言，叫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就是用來描寫我的，不然我前夫也不能哭著喊著要退貨了。"我的開場白冷得可以，毛毛的桃花臉一下就速凍了。

燕參鮑翅逐一坐臺(tái)，我吃得毫不拖沓。也只有這樣才能撫慰一下受驚的小心靈。

毛毛和Andy張倒是有的聊，從媒體出版侃到股票崩盤再侃到紐約時(shí)局北京奧運(yùn)……感覺她倆更像在相親，而我就是一個(gè)來蹭飯的。

服務(wù)員進(jìn)來換碟，問她吃了一半就放在一邊的四頭鮑還要不要了？她說："收走吧。"我很大媽樣地嚷嚷："別收別收！給我。這么貴的東西別糟蹋了。"--雖然那不是我的風(fēng)格。

我覺得我們之間應(yīng)該不會(huì)再有"后來"了，除非他喜歡穿禮服的歐巴桑。

6.

一連幾天，毛毛都沒再理我。正好，我也懶得理她。帶團(tuán)走的那一天，我在烈士陵園門口等待團(tuán)友集合，毛毛的號碼賤呲呲地跳出手機(jī)。

"你還有臉找我??？"我故意沒好氣。

"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自首了？你幾歲的人了，懂不懂事？我給你介紹對象，你看不上好歹也照顧一下我的面子吧？有你那么不識抬舉的嗎！我都快被你氣死了……"

"我怎么就沒把你氣死呢！你在電話里怎么跟我說的？你說他沒有老劉那--么--帥--你這根本就是誤導(dǎo)！你怎么不拿劉燁跟仙人掌比啊？毛蓉蓉，我跟你好了這么多年，你指著天地良心再跟我說一遍，你真覺得我們倆合適嗎？我要是真嫁到火星去你的良心就不會(huì)遭到譴責(zé)嗎？"為了讓團(tuán)友們耳根清凈，我邊講邊走下大巴，藏在擋風(fēng)玻璃前義正詞嚴(yán)。

"積點(diǎn)口德吧。"毛毛心虛地笑了，"你怎么光吃塹不長智慧??？臉兒好有什么用?。磕墚?dāng)信用卡刷嗎？你去街上抓些漂亮妞問問，你問她們想聽'我愛你'還是想聽'隨便刷'，人家要是長得帥，還有錢，能拿你當(dāng)盤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