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下飛機的時候,聽到她正在背后跟那個搞衛(wèi)生的空姐嘀咕著什么。
其實,做產(chǎn)品推銷員最大的好處就是你從來不會患失眠癥。每天這里飛、那里飛,累得像條狗一樣,一躺下睡上幾個禮拜都不夠,哪有功夫占用寶貴如金的睡眠時間去胡思亂想?
擠上回家的公共汽車,我一手拽著拉手,一只胳膊夾著公事包,搖搖晃晃間,我想偷空再睡會兒,面前坐著的這對狗男女卻打攪了我的眼睛。
那滿臉胡子茬兒的男子的嘴似乎長在了長發(fā)女的耳朵上,唧唧歪歪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長發(fā)女只是一個勁在笑,烏黑的秀發(fā)像隨風柳葉一樣輕撩著男子的臉頰。忽然那笑聲變成了"哦、哦!啊、哈!"的呻吟聲,仿佛很是享受。
我定睛再看,頓時背上冒出一溜冷汗!那胡茬男正在一點點咬長發(fā)女的耳朵!咬著咬著還使勁往外扯,整個耳朵連皮帶肉被扯了下來,原來耳朵的位置只剩下一個醬紅色的血窟窿。外翻的臉皮往下耷拉著,滴著血,里面露出鮮紅的肌肉組織。長發(fā)女緊閉著眼張著大嘴渾身在抽搐,似乎想叫又叫不出聲來。
胡茬男很享受地在咀嚼著,發(fā)出咔咔的咬脆骨的聲音,忽然齒間擠出一條細血柱直向我腰間射過來!我想躲幾乎不可能,因為車上左左右右擠滿了人。眼看著血飛濺到了我的褲子上。
"你們、你們……"我左右扭頭驚慌地望向身邊的其他乘客,希望尋求到幫助。
車上有人在咬人!在吃人哪?。?!
我真想大聲叫喊,可車上的乘客們要么閉著眼打著盹,要么兩眼無神地望著窗外移動的街景,個個都在隨著車的起伏前后左右地搖晃著。竟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他在咬人?!
我再扭頭看胡茬男時,他似乎已經(jīng)吃完了那只耳朵。他發(fā)現(xiàn)了我!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露出白森森帶血的牙!我立即渾身一哆嗦,緊緊將公事包摟在了懷里,隨時做好反抗的準備。他并沒向我進攻,而是扭過頭,滿是鮮血的嘴又繼續(xù)堵在了長發(fā)女耳朵位置的那個血窟窿上,仿佛在耳語一般??墒俏铱吹煤芮宄?,他那是正在……他正在……
我胃里一陣翻騰,直想吐。車一到站,我就瘋狂地擠下了車,弓著腰在路沿上干咳著、大口喘著氣。
大白天公共汽車上怎么會有這種事?!我說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但這的的確確不是在拍戲,它就活生生地發(fā)生在我眼皮底下!
我都快瘋了!這是什么世道!
回到家,掏出鑰匙開門時,我的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可能是我工作太疲勞,當時有點眼花看錯了,只是幻覺而已,要不怎么可能面對那血淋淋的場面整車人都沒反應(yīng)?怎么可能有人吃人的事呢?那都是電視電影里瞎扯的。
我倒了杯水,躺倒在沙發(fā)里,瞇了一小會兒。然后翻看著擺在桌上這些天來塞滿郵箱的那些信件,照例都是些廣告之類的垃圾郵件。我正要匯攏來一把扯碎扔進字紙簍里,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見有一個信封上赫然寫著我的名字。廣告信通常是不會有收件人姓名的。
我拿起來仔細一看,的的確確是我的名字--馬蕭蕭??善婀值厥?,上面除了我的名字外,既沒有收件人地址,也沒有寄信人地址,甚至連郵戳都沒有。
我很好奇地飛快打開信封,抽出的是一張便條似的紙。只見上面貼著幾行大概從報紙雜志上剪下來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