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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開公賭:南粵大地起狂潮(8)

賭城往事1:一個江湖大佬的賭業(yè)傳奇 作者:辛磊


岑春煊對譚督無視他這個布政使之存在不滿,岑春煊父親是“剿平云南回民起義之功臣”、晚清著名將領(lǐng),官至云貴總督。岑春煊本人是清朝少壯派,在宦途青云直上,當(dāng)然不懼怕老朽盲譚,此時正是自己撈取宦途資本的好機會。

于是,岑春煊借譚鐘麟開賭一事,上奏彈劾總督。岑氏為譚氏下屬,竟敢彈劾上司,被廣東人士稱頌一時。然而,清廷卻把岑春煊調(diào)往山東,盲譚繼續(xù)做兩廣總督,目的是避免禁賭造成國庫空虛。譚之后,李鴻章、陶模相繼督廣。陶模治粵無甚建樹,朝廷需一個有魄力的官員督粵。原本,清廷對岑春煊的發(fā)落就有爭議,現(xiàn)在決定不諱籍貫(岑春煊是廣西人,按清廷宦制,本籍官員,不能在本籍任最高行政長官),任命岑春煊總督粵桂兩省,時間是光緒廿九年(1903年)。

岑春煊還在任途中,放出風(fēng)聲,要切實整頓兩廣吏治。兩廣尤其是廣東的布政使司(行政)、按察使司(司法)兩司及各級大小官員和承辦、私開賭館的商人,無不震驚,噤若寒蟬。

岑春煊果然了得,一到任,即把著名賭霸武員李世桂拘押。李世桂不但獨攬廣府的番攤,還私下包庇賭商開私館。傳聞岑春煊要殺李世桂的頭;更傳聞岑春煊要禁絕粵省一切賭博,嚴(yán)懲大小賭商。但是,李世桂結(jié)果只是罰報效費10萬元,被革除廣協(xié)左營都司職,便無事。所有公賭停業(yè),私賭并未認(rèn)真查禁,大小賭商安然無恙。

這是為何?

原來,岑春煊也和前任一樣,陷入財政緊張的困境。他有一套“富國強兵”的宏偉計劃,無錢便是空中閣樓。上任后的次年4月,岑春煊提出挪借賭餉的方案,上奏請旨,奏云:擬借民款三百萬兩,籌辦地方要政。其要政為建設(shè)工廠、興修鐵路、開采礦產(chǎn)、創(chuàng)辦自來水等,每月每兩行息七厘,限10年分期攤還。指定善后局(清政府用以籌款斂財?shù)臋C構(gòu))所收的番攤、圍姓、山票、鋪票、白鴿票等五項賭餉作抵,并提出將承餉賭款撥出一部分,分給稅務(wù)司存儲(當(dāng)時稅務(wù)司為英國人),以保證按時歸還(外國銀行)借款。

岑春煊以需撥按金(保證金)存儲于稅務(wù)司為借口,堂而皇之復(fù)辦五項公賭。

當(dāng)時有個叫潘文鐸的道員,擬請革除弊政(公賭)、以清盜源(贓款)一折上奏。岑春煊就坡下階,認(rèn)為按金甚巨,不易籌得,既然潘道員如此慷慨陳言,必定成竹在胸,于是責(zé)令潘文鐸籌議抵款。潘是個書呆子,非理財專家,他拿出的籌抵方案,粵府的財稅官員莫不啞然失笑,謂之紙上談兵、迂腐至極。潘氏灰溜溜的,聲明不擬上奏。

岑春煊之后,張人駿、周馥督粵,兩人任期都不長,賭博依然。

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清廷宣布仿效憲政,各省籌設(shè)咨議局。宣統(tǒng)二年(1910年)五月,廣東咨議局召開年會,議員陳炯明臨時提出禁絕廣東大小賭博的議案,副議長丘逢甲立即表示贊同,議長周廷勱交全體議員討論,全體議員贊成通過。報紙刊登這一消息,一時廣東禁賭之聲風(fēng)起云涌,大有徹底禁絕之勢。

議案由議長請總督袁樹勛代奏清廷,袁樹勛代奏時另申明廣東“省情”,要求清廷減少廣東增繳的中央稅收。清廷當(dāng)然不會減少富省廣東的上繳財政。結(jié)果清廷的復(fù)旨是:廣東賭餉,歲入三百余萬兩,須要設(shè)法籌抵,方可復(fù)辦(禁賭)。

議員大人們光想到禁賭之政績,沒料到一旦停征賭餉,會令財政虧空,以后連咨議局的經(jīng)費都難以保障。咨議局重新動議,向鹽餉“埋手”(入手),開始了與鹽政局曠日持久的磨擦,最后模棱兩可“落實”200萬加征鹽餉。還差100萬兩銀,不得不打增收酒稅的主意,遭到酒行商人的激烈反對。好好歹歹“搞掂”后,清廷又說不足抵國稅之?dāng)?shù),結(jié)果咨議局又提議加收藥膏牌照捐,藥商恨得要向議員們啐痰。

10月8日,“搞掂”餉資的議員們終于可以向賭商開刀了,把禁止榮安公司鋪票議案擺到桌面上。議員中有一位叫蘇域農(nóng)的賭商,綽號蘇大闊。蘇大闊從陶模督粵起承辦省府鋪票,榮安公司正是他的下屬票廠。蘇大闊自己就是主宰賭商命運的刀斧手,豈能甘做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蘇大闊頗有大刀闊斧的作風(fēng),事前以錢開路,賄賂議員。開會議論時,陳炯明、丘逢甲、鄒魯、古應(yīng)芬等議員申明嚴(yán)禁賭博,立即查禁榮安公司的鋪票;但有不少議員主張弛禁,為榮安公司辯護(hù)。爭吵激烈,最后不得已以投票表決。贊成禁賭者書“可”字,反對禁賭者書“否”字。結(jié)果“可”字票只錄得20票,“否”字票竟高達(dá)35票,另有9票棄權(quán)。

禁賭案被推翻,禁賭派議員憤然辭職。輿論大嘩,市民召開大會,聲討庇賭派議員,庇賭派議員灰溜溜辭職。賭案風(fēng)波越鬧越大,最后粵督袁樹勛辭職離粵,咨議局人散局空。宣統(tǒng)三年(1911年),由廣西巡撫升任兩廣總督的張鳴岐于3月1日頒布禁賭令,載明番攤、山票、鋪票、白鴿票,及一切雜賭一律查禁。公賭暫停,雜賭依然。

正是這年,辛亥革命爆發(fā),大清皇朝壽終正寢。皇歷改為公歷,從1912年元月1日起,中國進(jìn)入民國時期。

然而,廣東的賭博狂潮,并未以朝代的變更而壽終正寢,反而越演越烈,最后出了個稱雄廣東的賭王霍芝庭?;糁ネツ膩磉@么大的能量?他是出身殷商世家?還是他本人像劉學(xué)洵、李世桂那樣具有翰林、武員的功名?

我們還是先對青少年時代的霍芝庭作一番追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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