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開學后不久，天氣還有些涼，路上還能看到未融的雪，一出門，總要沾得滿身濕，又是陰雨的天氣，風嗖嗖的，從窗外看去，灰蒙蒙一片，這種天氣，我總是縮在屋里，不愿意出去。

沫沫的事情，我們還是沒有提，但肖逸隱約知道了些什么，我們之間沉默居多。

我心里總還是有些自信的，肖逸愛這個家，眷戀這個家，他不會離開。

肖爸爸說他愛我，可我也覺察到，他用的是“應該”二字。他應該很愛我。

也許沫沫看不起我，又說我只是抓住了肖逸的弱點，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弱點，他才應該愛我。

門鈴響了，是速印室的，我將肖爸爸那幅油畫沖洗了出來。手機拍攝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但我覺得，意境反而更加好了，反映心底的東西，不需要太清晰。

連同一起去沖印的，還有一些老照片，以前沒有印出來，是因為知道肖逸并不喜歡那段日子，也許想回避。

那時，肖逸在醫(yī)院宿舍分了一個小的單間，他置辦得很簡潔，雖然小，但非常干凈素雅，有濃濃的書卷氣，以及一些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我住慣了大屋，我們家很溫馨，乍一到那里，覺得很新奇。那段時間，肖逸忙著寫論文和總結，腦外科，能借鑒的東西太少，那段時間他瘋狂地上網(wǎng)查資料，大部分是外文，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而我實習剛過，正是休閑的時候，便時常過去給他幫忙，我在家老擔心他吃不到飯，他愛干凈，可衣服也會來不及洗，如果臟的話，他一定看不進去書，我在家坐立不安，爸爸笑道，你還是去吧，否則我們家的地板要給你踏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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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父母第一次認同我與肖逸的感情，我再去，自然便是理直氣壯。

那時媽媽還有些不同意，說肖逸沒有爸媽，怕我跟著他過苦日子，爸爸幫襯著說，肖逸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沒有家人也不是壞事，我至少不用學習如何跟婆婆公公相處。

我在想，如果那時爸爸也不同意，或許就沒有我與肖逸的婚姻。但現(xiàn)在，我卻不能沒有他，我骨子里有著媽媽的驕傲，我們都是用心和努力的人，但這恰恰也表示我們害怕失去，所以才會這么努力。

我為肖逸做著媽媽為爸爸做的一切，洗衣，做飯，打掃，幫他一起查資料。也許我天生就是這樣的人，做得井井有條，唯一疏忽的便是那顆心，在平靜的外表下，火熱地跳動。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縱然夏天沒有空調(diào)，熱得全身都是汗，但我會開心地笑，想著肖逸回來時，會是什么表情。

不管多晚，我總要等到肖逸回來才回去，肖逸說遠遠地看到有一個小窗口，亮著燈，想著有一個人在等他，他覺得很溫馨，那小小的一點，便是大大的歸屬感。

我想，那個人是不是我，也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那一盞燈，有一個人。

如果這便是他的弱點，是的，那時，我無意中抓到了。

往后的事情，變得順理成章，肖逸是我的初戀，我對感情的所有一切認知，從書本到實踐，便只有肖逸一個人而已，如果是現(xiàn)在，也許我會發(fā)現(xiàn)，沫沫對肖逸的感情。

而現(xiàn)在我也沒有變，做著和那時一樣的事情，不過是換了個地方。

我翻到那張書桌的照片，桌上擺滿了學生送我的小禮品，有的是手工的，雖然粗糙，但很有童趣。

一上午，我什么也沒有做，只是將照片擺滿臺面，一張一張的，仔細看著，我沒有忘記和肖逸的任何一段，但這一段，清淡如水，又太一帆風順，在他正式成為腦外科醫(yī)生的那天，我們結婚。

一直到現(xiàn)在，他事業(yè)順利，而我也理所當然地得到我的結局。

一陣尖銳的電話鈴打斷我的思路，是沫沫，她約我見面。

我們沒有約在任何室內(nèi)的地方，我們有著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