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西湖小亭時,她還沒有來,這個只夠三四人坐的小亭,往日總有人在這里打牌或是麻將,又能賞風(fēng)景,確實不錯??山裉焓切庇甑奶鞖?,路上還有些打滑,那些上了年紀(jì)的人,便只能安分地窩在家里。
我整個人裹得幾乎只剩一對眼睛,不多時,沫沫踩著一雙高跟的長筒皮靴來了,還是一如既往的裙子,這次有些短,白白的膝蓋和一截大腿露在外面,她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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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比我小一歲。
我與她其實都是抱著和平的態(tài)度前來,卻注定沒有和平的結(jié)局。
我說了所有同任何第三者該說的話,但沫沫認(rèn)為,我才是第三者。她因為敬
我,愛我,才忍了四年。確實,這四年對她來說,的確是非常不尋常的日子,很少有事情,能讓她執(zhí)著到這個程度。她口中的肖逸,我十分陌生,就如同聽著別人的故事,但她說得煞有介事。“姐姐,我想了很久,還是不能放棄他,這輩子,我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了?!?
我問她,有沒有想過未來,有沒有想過爸爸媽媽,她要怎么面對一切,重新洗牌。所有面對的,是她永遠(yuǎn)也預(yù)料不夠的,愛情也許歷經(jīng)這些磨難,也便失去了它原有的滋味。
“肖逸不會愿意過這樣的生活,這里有他的事業(yè)、他的家庭、他的妻子、他熟知的圈子,四年了,他縱然有想法,也早該認(rèn)清現(xiàn)實了?!蹦沁@樣的一個人,既然事情敞開了,便不會再拐彎抹角,她也從不后退,她忍了四年,就說明她不會輕易放棄。是死是活,她總會面對,這就是她。所以我知道,這不會是和平的結(jié)局。“我早想好了,如果離開離陽,一切問題都沒有了,他的事業(yè)到了國外,會發(fā)展得更好?!薄澳悴槐卦僮鲎屗械綁阂趾屠⒕蔚氖虑?,更加不要拿你的身體出氣,你知道這樣肖逸會難受,會舍不得離開?!?
我道:“愧疚與不愧疚,從來不是我給予你們的,我不過是剛知道真相,你們這三年中,一直是坦蕩的嗎?別再自欺欺人了,沫沫,我早說過,如果你們可以說服自己,盡管走,不需要過問我的意見,如果注定是這個結(jié)局,我甚至還希望,你們就此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還干脆?!?
她一臉木然,看了我許久,突然站起身來,拼命地?fù)u著我,讓我與她一樣披頭散發(fā),在風(fēng)雨中凌亂。我這話也許是重了些,她開始尖叫,厲聲斥責(zé)。我想,如果這個小臺上有酒瓶,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拿起來,砸到我頭上。
“你為什么要插到我們中間!我比你更早認(rèn)識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做了許多的事情,都是他對你沒有做過的,這不是真實的他,是你,是你困住了他,壓抑了他,你以為他愛你嗎?不!他只是需要一個溫暖的人,但你并不能使他燃燒!”
“燃燒過后,便是一團(tuán)灰燼,不過是一場好看的煙花。”我嘴硬,我不愿意在自己妹妹面前認(rèn)輸。
“你在自欺欺人!你知道不知道,我才是可憐你!你與他有過激情嗎?”
她突然笑了,那種帶有勝利但又瘋狂的笑。
“他只有跟我在一起才會!你根本不會知道,你永遠(yuǎn)也不可能體會,他在你身上痛快地流過汗嗎!他會如同沒有明天般、窒息地抱過你,不讓你喘氣嗎?!他對你說過我愛你三個字嗎?!”
我不再處于被打的位置,如同那天我甩她一巴掌般的,這次我用了十倍的力氣,她肆意的大笑被一串咕嚕的水聲淹滅,她本可以扶住欄桿的,但她沒有,我在她眼角的淚花中,看到一絲抱歉,縱然她在享受著肖逸的激情,但同時也負(fù)擔(dān)著同規(guī)格的抱歉。
我想也未想,便也要跳下去,那是初融的雪水,也許是冬天最后一場雪水,冰冷刺骨,有人拉住了我,我突然發(fā)了聲,猛烈地大叫救命,一時間,沫沫的形象便如同烈火般,在我心中燒了起來,我在干什么,那是我的妹妹,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一起躺在一張床上看星星看月亮的沫沫。
她與肖逸嘗了禁果,我的丈夫和我的妹妹……這是我知道真相,也一直沒敢想、不敢去想的場面,可我來不及去哀嘆,耳邊滿是救護(hù)車的鳴聲。
也許我在無意間執(zhí)著地要求要送到仁愛醫(yī)院,所以我正坐在仁愛醫(yī)院的急診室外面的長椅上,聞著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或是有些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