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是……"話沒說完就停住了,盯著那女人看了一會兒,他說,"康納,我想我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了。"
我也看出來了。她的臉龐瘦削而寬大,長著一雙藏族人特有的眼睛。這張臉我們見過,就在小王子兒童之家。
這個女人是紐拉吉的媽媽。
紐拉吉雙手死死抓住欄桿僵在了那里。他的哥哥克利斯推開人群,用胳膊摟過自己的弟弟,一言不發(fā)。法理德什么也沒說便快步奔向樓梯。我跟在他的身后,中間停下來把桑托斯拉到一邊。
"桑托斯,我要你和比卡什帶著大家待在屋頂上,明白嗎?"
"我明白,康納兄長。"他回答。于是我快步跟隨著法理德下樓。
法理德已經(jīng)到了門外。我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打開門,面對著女人站在那里。那女人也不進(jìn)來,只雙手合十,不住地念叨著"那馬斯特"。我們還禮后,繼續(xù)盯著她。法理德用尼泊爾語問她,是不是來這里看望孩子的。
她的頭前后不停地晃動著。這個姿勢在美國表示不確定,而在尼泊爾,則表示加強(qiáng)語氣的"是"。我聽不懂她對法理德說些什么,但有兩個詞是不需要任何翻譯的:"紐拉吉"和"克利斯"。
我們把她請進(jìn)屋,給她倒了茶。尼泊爾人的風(fēng)俗是,只要有人上門,都要端茶待客的。我出去找哈利,發(fā)現(xiàn)他正在我們樓下的小辦公室里查看本周的食物預(yù)算。
"哈利,我們需要你到那個房間里幫我們做一下翻譯。來了個女人,是紐拉吉和克利斯的媽媽。她現(xiàn)在就在這。"我說。
哈利放下手中的鉛筆。"我不相信,康納兄長。他們的媽媽已經(jīng)死了。"
"我知道,可是……你來見見這個女人吧。"
他把椅子往后一推,跟著我來到起居室。法理德坐在一個小凳子上,那個母親跪坐在地上。
哈利是對的。這個女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而且孩子們自己也是這么說的。但我敢肯定這個女人--哈利和她打招呼時我從他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表情--一定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哈利拿過一個小凳子坐在她身邊,先用尼泊爾語和她小聲聊了一會兒,然后他抬起頭看著我和法理德。
"法理德兄長,康納兄長,這位是紐拉吉的媽媽,"他簡單地介紹說,"你們想知道什么?我來替你們翻譯。"
"一切,哈利,"法理德說著,向那女人俯下身來準(zhǔn)備傾聽,那女人不肯直視他的眼睛,"我們想知道一切。"
于是,我們知道了孩子們來到小王子兒童之家的故事原委。
兩年前,像所有內(nèi)戰(zhàn)時期尼泊爾的媽媽們一樣,紐拉吉的媽媽也擔(dān)心著自己孩子們的生命安全。與外界隔絕的洪拉成為反政府軍占領(lǐng)的絕好選擇。在遠(yuǎn)離警察與法律約束的情況下,反政府軍驅(qū)逐了當(dāng)?shù)剡x舉的官員,許諾在他們的治理下,人們的生活會更好。貧困潦倒的村民們事實上沒有什么選擇的余地。首先,他們肯定沒有任何反抗的手段,其次,很多人還抱有希望,希望反政府軍會信守承諾。反政府軍的人對他們說,君主制是他們苦難的根源,而不是干旱、與世隔絕,或者嚴(yán)重的發(fā)展落后。他們說,現(xiàn)在一切都要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