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試圖表現(xiàn)幽默感，我欣慰極了，我試著打趣道：'巴斯德博士，你的觀察非常敏銳。'

"你知道嗎，這是我們在一起最快樂的一天。"

吉諾特博士面露喜色，"關鍵在于處事的風格，通過感情傳達信息，"他說。"我從你的講述中看出，你們的關系有了全面的實質變化。內爾，不知你是否意識到，當孩子抱怨他犯的錯時，你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幫助。如果像這樣一味地安慰他：'你沒有真的犯那么多錯誤，實際上，你非常聰明，你真的比你想象中聰明得多。'，反而會讓他也有不好的感覺，這種'保證'只會加重他的自我懷疑和焦慮。

"我還注意到，肯尼斯有點不情愿接受你對他的新看法。通常，一個孩子習慣于固守原有的自我挫敗感，因為至少這是他所熟悉的東西。"

內爾認真地聽著。"這就說得通了！"她喊道，"也許他想證明我對他的新看法是毫無根據(jù)的。你看，第二天，我給他一張五美元的紙幣，讓他幫我去買點食品雜貨--我從沒這么做過。他在走到商店之前就弄丟了那張錢。

"我非常難過，看起來他真像故意而為，我想，'過去是我一廂情愿，他永遠不會改變了。他還是像過去一樣不可依靠。'我太生氣了，那天晚上都沒和他說話。

"但是，次日早晨，我醒來后覺得冷靜了一些。在某種程度上，我知道自己不能喪失信念--如果我對孩子的信念沒有了，他就徹底迷失了。所以，我做了點在你看來似乎非常傻的事情。我又給了肯尼斯五美元，還讓他去買同樣的東西。

"他驚呆了。他說，'你的意思是，你信得過我？在昨天的事發(fā)生之后？'

"我說，'那是昨天的事了。今天是今天。'

"一小時之后，我在臥室桌前忙碌，這時我聽到有什么東西被人從門下面塞進來的聲音。 那是個信封，里面裝著零錢和一張字條。"

內爾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紙片，她展開它，靦腆地讀道：

親愛的、了不起的媽媽：

　　我買了所有東西，土豆除外，它們太軟了。

愛你的 肯

"你聽到他怎么叫我了嗎？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還有他的簽名！他以前從來沒叫自己'肯'。"

我對內爾感到驚奇--這個講話輕聲軟語的女士，穿一身合體的棕色衣服，舉止也很得體，甚至有點老派。她從哪里找到了如此的智慧和勇氣，竟能這樣做--而且沒有丈夫的協(xié)助？我想知道吉諾特博士會怎么說。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望著內爾--等待著什么。

"還有一些事，"她猶豫地說，"但是，我已經(jīng)占用了太多時間了。"

"你需要多少時間就可以說多長時間，"吉諾特博士說，"請繼續(xù)說下去。我們都在向一位'了不起的媽媽'學習。"

內爾臉紅了。"但是，你沒發(fā)現(xiàn)嗎，"她說，"如果我沒來這里上課，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能夠感覺到自己對肯尼斯的愛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這本身就讓我發(fā)生了巨大的轉變，而且，在這兒學到的技巧讓我有能力在自己永遠想不到的方面幫助兒子。例如，上節(jié)課時，你談到父母應該是'儲存孩子最美好回憶的倉庫'，我沒想到這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我開始對肯尼斯講述他很小的時候的往事，他總是聽不夠?？夏崴乖谕袃核锇l(fā)生過的一件事著實讓他自己入了迷。"

"給我們大家講講這事，"吉諾特博士說，"就像你告訴肯尼斯那樣。"

內爾暫停了一會，說："我記得自己是這么說的，'肯尼斯，不知道你是否記得你第一次去托兒所的情景。老師問了我很多關于你的問題，其中一個問題是--肯尼斯用過剪子嗎？'

"在我回答之前，你走到玩具桌旁邊，拿起一把剪子和一張手工紙，漂亮地把紙剪成相等的兩部分。

"老師很驚奇，'手真巧??！'她叫道，'手指肌肉的動作很靈活很協(xié)調。'

"肯尼斯喜歡這個故事。但是，我想說的是，第二天，他給自己買了一套飛機模型配件，擺弄了好幾個小時，完成之后，他拿給我看。

"'你是怎么把那么多小零件組合起來的？'我問。

"'你知道，'他懇切地說，手舉得高高的，'手指肌肉的動作很靈活很協(xié)調。'誰會想到一個過去的小故事對他有如此重要的意義？

"但是，事情還沒結束。大約一周前，我弟弟來看我們，肯尼斯很愿意他來，他很喜歡舅舅。我們度過了溫馨的一天：上午去了教堂，下午長途散步，晚上我弟弟留下來吃飯?？夏崴拱阉Ａ粝聛淼男？茖W欄里的一篇文章拿出來，希望在飯桌上大聲讀給我們聽。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讀著，但是，因為自己能夠努力去弄清那些科學術語的意思而感到激動。

"文章是關于第一位從事人工心臟移植手術的醫(yī)生的。肯尼斯讀完后，在椅子上坐得非常直，'我知道自己長大要做什么，'他說，'心臟外科醫(yī)師！'

"我吃了一驚。不僅因為他的話，還有他的樣子--非常認真、非常嚴肅。我發(fā)現(xiàn)，他看上去真的像個男子漢。

"我弟弟開口了，他是個很好的人，但也是個現(xiàn)實主義者。他說，'肯尼斯，別當回事。首先，心臟外科是個門檻很高的領域，其次，你得有很高的分數(shù)、很多的錢、良好的人際關系才有可能成為心臟外科醫(yī)生。而且，你能意識到干這個得承擔多大的責任嗎？因為一個人的生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肯尼斯看著我。他那種沮喪的表情又回來了。

"我迅速插話道，'我明白你舅舅的意思，我覺得錢和人際關系可能是個問題，不過，到時候我們會克服這些困難。至于為別人的生命負責任，好吧，'我盯著肯尼斯結實的小手，'你有一雙多么靈巧的手??！'

"我從未見過肯尼斯看上去這么的自豪。"

大家感慨萬分，有人想發(fā)言，但是吉諾特博士做了個制止的手勢，他知道內爾還沒說完。

"我并不是對肯尼斯假裝他將來一定能成為心臟外科醫(yī)生，"她接著說，"但是，我認為，如果他對自己的看法很差，那么決不會有如此想法，不是嗎？而且你知道嗎，最奇怪的是，我開始相信這一切是有可能成真的！"

"吉諾特博士，我的問題是，我是不是太一廂情愿了？我是否高估了自己對孩子的新態(tài)度的效果？在某種程度上我認為自己是對的--是我導致了情況的變化。但是，我還是有所懷疑，'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結果？我只不過是做了點零碎的小事而已'。"

吉諾特博士嚴肅地說："內爾，雖然給孩子注射小兒麻痹癥疫苗只需要一分鐘，但是，可以使他終生免疫。"

這正是內爾期待的回答。她坐下來，深呼一口氣。

再沒人說話。好幾位女士在靜靜思考，還有幾個人走向內爾，私下對其表示她們的欽佩之情。我在收拾自己東西的時候，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我母親今早打電話問我的一個問題，當時我沒回答出來。

"珍妮特，親愛的，別告訴我你又要去上那個博士的課！現(xiàn)在你難道不是什么都懂了么？已經(jīng)兩年了。還有多少沒學的東西??？"

還有很多，媽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