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總是對我說我會和他一樣幸運,因此直到今天我都還保持著買樂透彩券的習慣,沒準什么時候我也能中個大獎。
我在漢堡生活的那幾年,外婆開了一間午餐餐館,專門為商務人士服務,每個工作日那些商務人士都會來外婆的餐館吃午餐。其實這里和其他餐館沒有什么不同,只不過這里只在工作日提供午餐。我的母親、希達阿姨和意瑪阿姨經常過去幫忙,有時我也跟著一起去。我仍然記得,外婆總會準備一張小桌子和幾把小椅子給我和表哥弗克。弗克是希達阿姨的小兒子,他比我大四周,我倆就像雙胞胎一樣親密。因為那些商務人士喜歡在用餐時商討一些事情,他們也不想被小孩子打擾,所以我們只能靜靜地坐在那里。意瑪阿姨的獨生子名叫漢寧,他有時也會在餐館里,但他比我和弗克小四歲,當時他還是個小寶寶。家里流傳著一件關于漢寧的趣事,之前意瑪阿姨一直想要生個孩子卻很長時間都沒有好消息,最后當外婆聽說意瑪阿姨在四十歲終于懷孕的時候,她難以置信地說:"別做夢了,別聽她亂說,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一個重大的轉折呀!"意瑪阿姨的生命確實從此發(fā)生了變化,而這個令人高興的轉變就是漢寧的降生。
凡貝克修斯路上的那間公寓,記錄了我們生活的點點滴滴,我至今仍然難以忘懷。那間公寓的一樓是維德麥爾家經營的面包店,每天一早店里烘烤面包的香氣就會四處飄散、彌漫開來,它總能把我引領到那里。我們的公寓樓是一棟大型的建筑,一個環(huán)形階梯把上下樓連接在一起。有時媽媽會打電話給面包店告訴他們需要買的東西,有時也會允許我下樓把面包取上來。這個時候我會快速地跑下樓,再慢慢地走回樓上,細細地品著懷里剛出爐的面包所散發(fā)出來的香氣。我們的公寓里也有電梯,但我需要在大人的陪同下才能搭乘。
我們家的客廳很寬敞,客廳的另一端有一扇門通向另一個房間,那里是吸煙室,但事實上它是父親的書房。這里是父親的地盤,孩子們一般不能去那里玩。父親把所有的藏書都放置在這里,當他想要一個人安靜一會兒時,就會來這里抽根煙。對于我這個小孩來說,客廳里的幾張皮革沙發(fā)實在是太龐大了,而且每次我穿著短裙、伸出兩只沒穿襪子的小腳,輕輕觸碰到沙發(fā)的皮革時,總是感覺很涼,不過等我將整個腳底與沙發(fā)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后,一會兒就能感覺到它的溫暖。
當圣誕節(jié)來臨時,大人們會將裝飾好的圣誕樹偷偷地運到吸煙室里,之后把禮物擺放在樹下。一切都安排妥當后,就會將門牢牢地鎖起來,直到圣誕節(jié)的前一日才會打開。平安夜是德國諸多節(jié)日中最為重要的一個。這一天的傍晚我們得去教堂,等我們回到家里時,會發(fā)現(xiàn)大門已經打開,而父親會搖著鈴鐺迎接我們。我們總是興奮地沖進屋里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我們驚喜地發(fā)現(xiàn),圣誕樹被蠟燭裝點之后晶瑩閃亮,禮物在樹下被堆成小山的模樣。接下來是大家共用晚餐的時間,父親朗誦耶穌誕生的故事給孩子們聽,我們也得表演唱歌、吟詩等節(jié)目。最后,我們全家會一起合唱《平安夜》這首優(yōu)美的圣誕歌曲。在這種環(huán)境下,我從小就學會了和姐姐們一起合唱。那時的圣誕節(jié)是多么令人懷念。直到現(xiàn)在,每當看到松樹,我的思緒仍然還是會受松樹針葉香氣的引領,返回到漢堡那間溫馨的小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