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士兵在路邊撐起了折疊的桌子,擺上了凳子,邀請我們一起分享他們的食物。我們心懷感激地加入了其中,享用著用馬鈴薯泥、玉米和雞肉所組成的美味餐點。他們都很友善,還向我們作了自我介紹,只是他們用名字而不是姓氏來介紹自己,這對我們來說很特別,因為在德國我們通常都要正式許多。加上艾薇所會的一點兒英語,我們努力用手指比畫著,并作出各種面部表情和他們溝通。當我們準備繼續(xù)前行時,他們還給了我們一些好吃的帶在身上。
在這段旅程中,我第一次吃到了甜滋滋的、帶著粉紅色夾心兒的口香糖。這塊口香糖被我在嘴里咀嚼了好一陣子,我試圖想讓它變小然后給它吞下去。之后艾薇才告訴我口香糖不是那樣吃的。"你不能把它吞進肚子里。事實上,你一旦把它吞了進去,你的肚子里就會長出一棵橡膠樹。"艾薇笑著對我說。
我聯(lián)想起了我們以前在漢堡家中所種的那棵橡膠盆栽--一株像怪獸般張牙舞爪生長的植物,它一直向上延伸著長到了天花板上,它的分枝還向外伸到了窗框的頂端。我可不想讓我的肚子里長出那樣的東西,所以從那刻起,我吃口香糖的時候都非常小心。
我們繼續(xù)前行,周圍到處都是美國人,但幾天以來一直困擾我們的所有驚恐都已經煙消云散了,我們大聲地歌唱,歡欣雀躍。
"看吧,還好我們有禱告。"艾薇說,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我感到如釋重負,我們不用擔心自己會被槍斃或是俘虜了,我們可以繼續(xù)向前走,去找我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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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越是接近克希哈瑟,就越能看到更多的美國人。我們沿著路邊一直走,發(fā)現(xiàn)了很多他們拋向逃難者的食物,于是我們把地上遺留的餅干和巧克力都塞進了袋子里,向懸掛著白旗的村莊走去。像往常一樣,我們走向了社區(qū)的公社,并被分派到可以借宿的地方。
在逃難者的人群中很快就彌漫開了一股強大的解脫感,大人們相互握手,許多人拍拍我的頭或是捏捏我的臉蛋。我們是戰(zhàn)敗的國家,但我們都已經疲憊不堪、大傷元氣,所以現(xiàn)在戰(zhàn)爭結束了我們都十分欣喜,同時也放下了心中一塊沉重的大石頭。
在美國和英國的軍隊橫掃德國的時候,他們也試著將傷害降到最低。他們并不想繼續(xù)戰(zhàn)斗,和我們一樣,他們也迫切地希望戰(zhàn)爭能早日結束。當他們遇到一些頑固的反抗時,他們還是會全力出擊和鎮(zhèn)壓,有些村莊和小鎮(zhèn)也因此受到重創(chuàng)。不過反抗畢竟是少數的,大部分的地區(qū)都沒有受到嚴重的攻擊和破壞,人民也毫發(fā)無傷。這些士兵最在乎的還是他們自身的安全,在勝利的一刻如果還出現(xiàn)傷亡就顯得非常不明智,也毫無意義。
到了今天,當你游經德國的這個地區(qū)的時候,你會看到許多遺留至今的中古世紀的城鎮(zhèn),它們并沒有因為二十世紀的戰(zhàn)亂而遭到損毀。這個地區(qū)在戰(zhàn)后三個月就被盟軍分割給了蘇聯(lián),直到一九九〇年才再度回歸德國,蘇聯(lián)多年的統(tǒng)治使人們在那兒的生活一直異常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