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聽見街角傳來輪胎壓過石子路的聲音。我點了一根煙,身體仰靠臺階,掩飾自己的身份,加上一點“不是善類”的感覺。這方面要感激謝伊,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人在就夠了。不過,我是多此一舉,無論是走下巡邏車的兩名警察還是跳下廂型車的三名鑒證人員,我都不認識?!袄咸欤眲P文低聲說道,語氣不安,“來了好多人,是不是每回都……”
“這還算少的,待會兒或許人更多,看情況。”
謝伊長長一聲口哨,一副好大陣仗的表情。
我已經(jīng)一段時間沒有站在封鎖線外,以臥底或小市民的身份觀看犯罪現(xiàn)場了,幾乎忘了鑒證作業(yè)是什么景象。鑒證科的小伙子從頭到腳包得一身雪白,搖晃著裝有邪惡伎倆的沉重箱子,啪噠放下口罩走上臺階,消失在十六號屋里,讓我寒毛直豎,看起來像狗一樣。
謝伊低聲唱起:“三名壯漢來敲門,哇啦哇啦呼拉喂,兩名警察加干員,來到塞爾河岸邊……”
警察才剛沿著臺階扶手拉起膠帶,還沒完全封鎖現(xiàn)場,居民已經(jīng)風聞而至,想來一嘗鮮血的滋味。滿頭發(fā)卷、包著頭巾的老婦人涌出門口,湊在一起議論紛紛,加油添醋(“有個年輕女孩生下孩子,把嬰兒扔了。”“老天,真可怕!說到這個,費歐娜·莫利后來胖了好多,你們想會不會是……”)。
男人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需要到門前臺階來一根煙,看看天氣如何。滿臉青春痘的小伙子和不良少女靠著尾墻,假裝滿不在乎。五六個龐克小子踩著滑板溜來溜去,嘴巴張開盯著十六號,直到其中一個小鬼撞到莎莉·荷恩,腿后被她狠狠打了一下,他們才回過神來。戴利一家三口走到臺階上,戴利先生伸手不讓他太太繼續(xù)往前。整個場景讓我心神不寧,我不喜歡這種搞不清身邊有多少人的感覺。
自由區(qū)聽到流言,就像食人魚發(fā)現(xiàn)獵物一樣。在戴齊,偵辦小組未經(jīng)許可莽莽撞撞闖進當?shù)兀阍诮稚喜粫吹接姓l好奇打探,做出這么低俗的舉動,頂多是一兩個稍具冒險精神的婦人忽然想到前院修剪花木,之后一邊啜飲花草茶,一邊和朋友分享見聞,大部分居民都是第二天早上從報紙得知來龍去脈。但在忠誠之地,所有人都立刻沖往事發(fā)現(xiàn)場。諾蘭老太太牢牢抓住一名警察的衣袖,要他解釋清楚。從警察臉上的表情看來,他的基本訓練顯然不包括這一項。
“弗朗科,”凱文說,“那里可能什么也沒有?!?/p>
“也許。”
“真的,可能是我的幻想。不會太遲嗎?現(xiàn)在才……”
謝伊問:“什么幻想?”
“沒事?!?/p>
“小凱?”
“沒事,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可能只是我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