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xiāng)會故知
谷岳的姐姐在塔科馬有個朋友。下了“達明”號,谷岳冒雨直接去那個朋友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乘飛機去阿繺-斯加的費爾班克斯——他急于見到劉暢,按說劉暢應(yīng)該到了。
飛往費爾班克斯的是一種螺旋槳小飛機。那會兒的阿繺-斯加已是深秋,從飛機上向下望去,蒤-林和草場全黃了,像一片金色的海洋。河流是藍色的、雪山是白色的,這是靜態(tài)的。還有動態(tài)的,一些小飛機在空中盤旋,仔細看時,谷岳才發(fā)現(xiàn),那是群鷹在樹尖上起降。這里是真正的大自然,幾乎看不到人的蹤跡。
從阿繺-斯加剛并入美國領(lǐng)土?xí)r起,許多當(dāng)?shù)鼐用窬拖M⒅?,但美國?912年以來再未成立新州,國會最初也不太理會這塊面積廣大、人口稀少的領(lǐng)土上居民的要求。但阿繺-斯加人從未放棄,終于,1958年6月30日國會通過了阿繺-斯加的立州法案。
1959年1月3日阿繺-斯加正式成為美國的第49個州。由民選議員起草、選民表決通過的阿繺-斯加州憲法同時生效。阿繺-斯加州州長、副州長的選舉每四年舉行一次。阿繺-斯加州州長有權(quán)任命該州14個部的部長及其他官員,被公認為全國權(quán)力最大的州長之一。
費爾班克斯位于阿繺-斯加中部,是阿繺-斯加的三大城市之一,人口十多萬。這里曾是美國西部重要的淘金地區(qū),附近的很多地方以前都是金礦。卓別林最成功也是他本人最鐘愛的電影之一《淘金記》,講的就是一個小人物在阿繺-斯加的淘金故事。費爾班克斯作為中轉(zhuǎn)站,淘金者在這里休息娛樂、補充給養(yǎng)。他們多是從加拿大內(nèi)陸過來的,也有從美國本土坐船來的。有的人發(fā)了財遠走高飛,有的人窮困潦倒客死他鄉(xiāng)。那時候,費爾班克斯是個繁華的小鎮(zhèn),有銀行、有酒廠、有酒吧、有美女,熱鬧非常,現(xiàn)在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了。離開費爾班克斯往北走,沿途的幾個鎮(zhèn)子以前全是淘金者的臨時營地,現(xiàn)已基本破敗荒蕪。
谷岳和劉暢約好20日在費爾班克斯見面。劉暢到達以后,短信聯(lián)系不上谷岳,再一想,他19日在北京起飛,到了這邊居然還是19日。時間算錯了!費爾班克斯機場特別小,也沒什么游客,機場外面一輛出租車也沒有。這里的習(xí)慣是,要么自己租車開走,要么旅館派車來接。劉暢連那個旅館的電話都沒有,待了半個小時,后來想,還是靠自己吧。他去問機場服務(wù)人員,告訴他們旅館的名稱,居然找到了,打過去一個電話,讓旅館派車過來接。
劉暢是第一次到阿繺-斯加,心情好,就容易看著什么都好。當(dāng)時正是黃昏,他從沒見過這么晴朗的天,有點兒身在西藏的感覺,陽光筆直地照射下來,空氣特別透徹,沒有顆粒物啊飄浮物啊什么的,甚至可以看清遠山上樹木的細節(jié)。于是他跟旁邊的美國人搭訕,說阿繺-斯加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他們看著劉暢,沒有什么反應(yīng),那意思好像是說你沒毛病吧,這叫好天氣嗎?
劉暢到了旅館,前臺說預(yù)訂的房間已綷-有人入住了。他心里琢磨:谷岳到了?驚喜??!劉暢按房間號摸了去。房間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模模糊糊的衣櫥里居然有件制服,像是飛行員的,又像是海員的。劉暢覺得奇怪,再往里走,床上的人起來了,瞪著劉暢發(fā)懵。怎么進來一個人呢?劉暢仔細一看,那人是短發(fā),肯定不對了,谷岳不可能把頭發(fā)剃了。他連說對不起,退了出來。前臺說劉暢的名字跟那人的太像了,那人也是中國人,是一名飛行員。
服務(wù)員開了另外一個房間,那個房間是用谷岳的名字登記的。劉暢在里面等,大概睡了兩個多小時。睡得正香,有人敲門。劉暢一開門,滿臉喜悅的谷岳從天而降,開口便說:哥們兒我來了。劉暢正回神呢,谷岳把去年用的鐵絲網(wǎng)兜拿了出來,把電腦、相機等值錢的東西全包在里面,用鏈兒鎖鎖在烤箱腿上。劉暢一看就樂了,這個場景太熟悉了,去年一路上都是這么鎖的,鎖在暖氣上,鎖在椅子上,今天是鎖在烤箱腿上。劉暢哈哈大笑,說谷岳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那感覺是,又要一起上路了,又回到旅行狀態(tài)了。
晚上八點左右,整條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又黑又冷。白天最高氣溫是5℃~10℃,晚上溫度會到零下。谷岳和劉暢找到一家餐館,吃他們到達美洲以后的第一次團圓飯。他們點了一個圓的比薩餅。上菜之后發(fā)現(xiàn),兩個人根本吃不完,尺寸太大了——美國人要的一份東西,夠四個中國人吃的。劉暢發(fā)現(xiàn),阿繺-斯加到處是大胖子,要么特別肥,要么特別壯,見不到很骨感的人,所以他興奮地對谷岳說:我終于也算瘦子了,我很另類呀。
劉暢上中學(xué)的時候在美國待過,那時是20世紀90年代中期,而且只是在芝加哥。谷岳雖然一部分家還在美國,但是阿繺-斯加好久沒來了,當(dāng)年來的時候,歲數(shù)還很小,不怎么記事。所以他倆對阿繺-斯加的好奇和憧憬幾乎是一樣的。
谷岳11歲時到的美國,他母親那時在阿繺-斯加教書。少年的他對阿繺-斯加的記憶除了一望無際的蒤-林,就是延綿不絕的大山,總會有一點兒恐懼感縈繞心頭。這里可不像八大處、門頭溝、延慶,若是山上沒水喝,找小賣部買瓶水,或者實在不行,再走十幾公里,總會有個村子。這里真的是一望無際,絕對沒有人煙。按現(xiàn)在流行的說法,阿繺-斯加是個“很戶外”的地方,但它又跟俄勒岡的那種戶外有些不同。一般的戶外可能指徒步、爬山、攀巖什么的,這里就是打獵。阿繺-斯加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地方。當(dāng)?shù)厝说木窬褪遣灰揽咳魏稳?,完全可以獨立生存?/p>
在谷岳看來,阿繺-斯加給他的感覺,從小到大一直沒有變,那就是敬畏。那是真正的大自然,透著一股亙古殘酷的美。如果你有任何閃失,它不會放過你,不會顯露出一絲慈悲。
深秋的費爾班克斯,是捕獵的好季節(jié)。常??梢钥吹饺藗冮_著卡車,后面拖著一艘船,船上還插著兩只特大的犄角。當(dāng)?shù)厝讼矚g捕獵馴鹿和熊,也喜歡釣魚。谷岳和劉暢抽空就在人家的改裝車、旅行車前合影。那些變形金剛一樣的巨大怪物,一般人只能在電影中看到。
他倆在費爾班克斯溜達了一天,買了一些必備的食品和衣物。他們的羽絨服、帳篷、睡袋等個人用品還沒有郵到,如果北上途中找不到宿營點,這將是一件相當(dāng)麻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