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笑著灰飛煙滅
人如鴻毛 命若野草 無可救藥 卑賤又驕傲
無所期待 無可乞討 命運(yùn)如刀 就讓我來領(lǐng)教
——樸樹《傲慢的上?!?/p>
子歸居隔壁的小酒館,雖然隱在深巷中,生意卻好得很,過了三更才能打烊。今夜有些異常,快一更了,仍然只有一個客人。掌柜二?;杌栌刈陂T口,忽覺一股涼意貼上頸項,他打了個寒噤,睜眼瞧時,卻是個俊秀青年進(jìn)了店堂。
二福趕緊上前招呼,心里琢磨著:“這大概就是殺氣啦?!眮硗目腿硕嗍墙耸浚@個原本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世界,倒也不陌生。
兩個客人坐到了一處,閑閑地說著話,眼光卻刀來劍往。二福去送酒,被成倍增長的“殺氣”嚇得一激靈。他放下酒壺,暗想:“謝天謝地,幸虧咱的店開在子歸居旁邊,沒人敢在這兒撒野?!?/p>
徐輝夜喝了一口燒刀子,眉毛微微皺起來,“你愛喝這種酒?”
“沒錢的時候愛喝這一種?!壁w扶風(fēng)道:“沒想到你會來?!?/p>
徐輝夜淡淡道:“我也沒想到你會來,來得比我還早?!?/p>
趙扶風(fēng)也不與他兜圈子,徑直道:“去年臘八,龍殺的‘七滅’和‘三破’同時在南屏山暴斃,據(jù)說是被判官筆一類的兵器擊殺。武林中對決戰(zhàn)的情形有很多臆測,現(xiàn)在才知道真相?!?/p>
徐輝夜頷首,接過話道:“龍殺的‘無家滅’和‘破天’,是殺手這個行當(dāng)里面的泰斗,功力之強(qiáng)直追少林武當(dāng)?shù)恼崎T。令包括他二位在內(nèi)的十大殺手同時出擊的,天下還能有誰?令十大殺手亡于一役的,又能是誰?除了子歸先生,天下無人能辦到。”
趙扶風(fēng)握緊了酒杯,“子歸先生的死訊已經(jīng)傳遍整個武林,龍殺沒了忌憚,勢必展開報復(fù),連家的形勢可說是危如累卵。我想不通,江師妹不會武功,又不向人求援,難道就這么坐以待斃?”想到父輩的交情,想到她贈連子歸的札記給自己,隱有交代后事的意思,卻始終沒說出真相,他就覺得失望,心里說不出的憋悶。
徐輝夜微微一哂,道:“像她這樣的世家姑娘,想法和一般人不同的。這只是她家的事,與旁人毫無關(guān)系,她為什么要拉人送死?這樣驕傲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低聲下氣,求人援手?”
趙扶風(fēng)道:“不管怎樣,我一直守在子歸居門口,不信幫不到她?!?/p>
徐輝夜道:“我們也是這么想的。龍殺暗算子歸先生,欺負(fù)連家孤女,江南武林絕不能袖手。鳳凰沈家、九華林家、蓑衣派、劍花社、漕幫及西園會上的各路英雄約定,由我在此警戒,若龍殺來襲,便以焰火為號,大伙兒即刻趕來支援。到明后日,江南各地趕來的人手還要多。咱們不怕龍殺不來,怕的是他不來?!彼D了頓,又道:“這是今日西園會上的約定,扶風(fēng)你先退席了,所以不知?!?/p>
徐輝夜不愿跟大隊人馬混在一起,要成為站到江快雪身邊的第一人,故而在遇到自作主張的趙扶風(fēng)時,感到十分礙眼,不過他城府極深,趙扶風(fēng)非但沒有看出來,反而認(rèn)為兩人談得很投契。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徐輝夜望向窗外,道:“時候差不多了?!苯褚箾]有月亮,微微的星光勾勒出城市的輪廓,仿佛一張暗藍(lán)的剪影。
“好,咱們先去候著?!壁w扶風(fēng)與徐輝夜一起走出店門,卻又回頭,對二福道:“掌柜的,這幾日晚上就別做生意了,早點關(guān)門吧?!?/p>
二福一愣,趙扶風(fēng)越發(fā)嚴(yán)厲,“記住我的話,除非你想惹上不相干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