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她，悲傷凝固。

她不喜歡這樣，輕輕撫摩著他輪廓深刻的臉，用快樂的聲音說：“我和扶風(fēng)相看兩不厭啊。”

她柔細(xì)的手指輕撫過臉頰，春風(fēng)拂面亦不過如此，他的聲音變得暗?。骸笆?，永不厭倦?！?/p>

江快雪的眼睛亮晶晶的，“扶風(fēng)，你轉(zhuǎn)過背去?！?/p>

他不解其意，依言轉(zhuǎn)身，半晌才聽她道：“好啦，你轉(zhuǎn)過來?！彼剡^頭，呼吸停止，心臟狂跳，熱血涌上頭頂。

少女脫去了全部衣服，安靜地站在陽光下，潔白的腳踩著綠地，春樹般纖細(xì)的身子，花瓣般透明的皮膚。她坦然地看著他，純黑的眸子映出天空、云彩和他的臉。

她溫柔地說：“扶風(fēng)，請你一定要記住我，一定不要忘了我。”話里藏著的深意摧毀了他的欲望。熱淚涌出他的眼眶，視線漸漸模糊，再也看不清眼前的玉人。

她微微仰著臉，“其實在石楠樹下遇到扶風(fēng)，我就開始喜歡你了，我拼命地想要你記住我，一輩子只愛我一個，再也不為別的女人動心。就算現(xiàn)在死掉，如果能一直活在扶風(fēng)心里，我也會很幸福?！?/p>

他忍不住擁她入懷，并不敢用力，但她柔軟到不可想象的身體，卻與他的契合無間，填滿了少年的寂寞胸懷，帶給他直指靈魂的滿足。

他輕輕含著她的嘴唇，只是含著，卻柔嫩甜蜜得令他快要熔化。他就這樣守著無法逾越的界限，心甘情愿地承受她的殘忍。

良久。他戀戀不舍地離開她的嘴唇，低聲道：“我們走吧。秀人和輝夜還在驛亭等我們呢?！?/p>

她當(dāng)著他的面穿衣服，優(yōu)雅從容。他守在旁邊，手指深深插進泥土。最后剩下的是衣帶，她遞給他，帶點兒蠻橫地說：“你幫我?！?/p>

他將衣帶環(huán)住她的腰，盈盈不堪一握，仿佛微一用力就會折斷。

她的笑容幾乎是調(diào)皮的，“扶風(fēng)，我沒有力氣走路了?！?/p>

他認(rèn)命地抱著她走下山坡，穿過原野。田間勞作的老農(nóng)拼命揉著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只有老牛還安詳?shù)厮χ舶?，低頭吃草。走上官道時，他猶豫了一下，見她笑吟吟地不以為意，便也把眾人的納罕和鄙夷拋到腦后。

徐輝夜看到這對漠視世俗的情人，這樣繾綣纏綿地走來，只覺心口的血慢慢沸騰起來，熱得要沖破胸膛，任他喝下再多冰鎮(zhèn)的酒，也不能冷卻。

趙扶風(fēng)向大家告別，懇摯地拜托輝夜和秀人照顧快雪。那兩人都沒話說，只是點頭。

江快雪慢慢松開他的手，忽然道：“扶風(fēng)你不要走……”她停下來，感覺整個世界都跟著停下來了，她快要聽不清自己說話的聲音：“等我走了你再走?！?/p>

江快雪頭也不回地出了驛亭，登上馬車，不讓他見到奪眶而出的熱淚，還有一腔絕望：“這世間再沒一人能像我愛你如此，我也再不能愛世間之人像愛你如此，你卻忍心棄我而去。我不愿再為你強顏歡笑?！?/p>

趙扶風(fēng)目送著馬車往府城方向隆隆而去，它載著他最愛的人漸行漸遠(yuǎn)。離別雖然痛苦，這風(fēng)一般的少年卻滿懷信心：他一定會帶回底也迦，使她能自由而強健地愛，自由而強健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