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籍呢?”
“就用美國?!?/p>
“我知道了,因為那個人不會想到這點?!?/p>
“差不多是這樣。另外,護(hù)照上的名字是亞歷山大·康克林?!?/p>
戴倫吹了聲口哨?!澳阏f了算,杰森。給我兩小時?!?/p>
“能不給嗎?”
戴倫咯咯笑了出來。“我有你所有的照片,你要用哪一張?”
伯恩告訴他后,戴倫說:“你確定嗎?那張的頭發(fā)理得很短,跟你現(xiàn)在看起來完全不一樣?!?/p>
“等我喬裝好,看起來就會一樣了,”伯恩回答,“我已經(jīng)上了中情局的格殺名單?!?/p>
“而且是頭號要犯,真不敢想像。我們在哪里見面?”
伯恩告訴他碰面地點。
“很好。嘿,伯恩,聽著?!贝鱾惖恼Z氣突然變得很陰沉,“那一定很不好受,我的意思是,你看見他們了吧?”
伯恩盯著餐盤。為什么他要點這種三明治?里面夾的番茄看起來就像鮮血?!皩?,我看見了?!比绻心芰氐竭^去,讓亞歷山大和莫瑞再出現(xiàn)該有多好?這一定是個不得了的把戲。然而,過去的就是過去了,隨著時間會離你的記憶愈來愈遠(yuǎn)。
“這可不像電影《虎豹小霸王》?!?/p>
伯恩沒有回應(yīng)。
戴倫嘆了口氣?!拔乙舱J(rèn)識亞歷山大跟莫瑞?!?/p>
“你當(dāng)然認(rèn)識,是我介紹的?!辈髡f道,接著便掛掉電話。
他坐在桌前思考了一下,有件事還困擾著他。當(dāng)他走出男廁,心情是放松許多沒錯,可是因為跟戴倫通話,以致分心沒再多留意。到底是什么事?他仔細(xì)緩慢地又一次審視餐廳內(nèi)部,終于,他發(fā)現(xiàn)了。
他沒看見那個走路有點跛的大胡子男人。也許他已經(jīng)吃完飯,出了餐廳??墒牵莻€人在男廁出現(xiàn),竟然會讓伯恩出于本能緊張起來。他一定有什么古怪……
伯恩把錢丟在桌上,走到餐廳前方,一根桃花心木粗柱隔開了兩道玻璃窗,他就透過窗戶檢查外面的狀況。首先是行人——看有沒有人走得特別慢,或者在街上逗留、看報,站在對街商店櫥窗前,利用反射的倒影監(jiān)視餐廳大門。結(jié)果,沒有可疑人物。他發(fā)現(xiàn)三個人坐在停著的車內(nèi)——一女兩男。他看不見他們的臉。還有,靠近餐廳的這條街邊,也停了幾輛車子。
他直接出了餐廳,走到街上?,F(xiàn)在已經(jīng)是早晨稍晚,路上人群愈來愈密集,正合他意。接下來,他花了二十分鐘觀察周遭環(huán)境,檢查各個出入口、店面,還有來往的行人與車輛,以及商店櫥窗跟屋頂。等他確定這個區(qū)域沒有中情局的人后,便走到對街,進(jìn)了一間酒鋪。他買了瓶雪利酒桶陳化的斯佩賽單一純麥威士忌,也就是康克林喝的那種。
等商店老板進(jìn)去拿酒時,他從櫥窗看出去,在餐廳那一側(cè)路邊停著的車?yán)锒紱]人。就在此刻,他之前注意到的一個男人下了車,走進(jìn)一間藥店。這個男人沒有大胡子,也沒有跛腳。
他還有將近兩小時才得跟戴倫碰面,而這段時間他可要好好利用。那段一直因最近的緊急狀況而被推開的回憶現(xiàn)在又回來了,他想起巴黎的辦公室,有人說話的聲音,還有張有點面熟的臉孔。依照莫瑞·潘諾夫提供的方法,他要再喝一口威士忌,讓記憶更為鮮明。他希望這樣子能找出在巴黎對他說話的人是誰,還有為什么他最近會一直想起這段回憶。究竟是純麥威士忌的味道,還是他目前處境里的某件事觸發(fā)了這段回憶?
伯恩用信用卡付賬,因為他覺得這里還算安全。過了一會兒,他就拿著包裹走出商店。他經(jīng)過那輛里面坐著一個女人的車子,看見她旁邊座位上有個小孩。中情局的人絕不可能帶著小孩進(jìn)行現(xiàn)場監(jiān)控,因此有可能監(jiān)視他的人,就剩下第二個男人了。他轉(zhuǎn)身往反方向走,離男人的車愈來愈遠(yuǎn)。伯恩沒向后看,也沒試圖躲藏,不過還是隨時注意著出現(xiàn)在他前后方的車輛。
不到十分鐘,他走到一個公園,隨后找了張鍛鐵長椅坐下,看著鴿子起起落落,在藍(lán)天中盤旋。其他的長椅幾乎都坐了人。一位老人進(jìn)了公園,手里拿著一個跟他臉一樣皺的褐色袋子,然后從中抓出一把面包屑。鴿子似乎都在等他,因為它們一看見他就沖下來,在他周圍繞圈,發(fā)出咕咕咯咯的叫聲,愉悅地吃著面包屑。
伯恩打開威士忌瓶蓋,聞著上等而復(fù)雜的酒香,康克林的臉立刻浮現(xiàn),伴隨著地上緩緩流動的鮮血。他不去想這個畫面。接著,他啜了一小口威士忌,在口里含了一會兒,讓味道升到他的鼻子,帶他回到那些難以記起的回憶片段。記憶中,他又看到窗外的香榭麗舍大道。當(dāng)時他手里拿著一個水晶玻璃杯;他啜了另一口威士忌,讓記憶里的自己也喝了一口。接著他就聽到那個強(qiáng)烈如音樂般的聲音。他讓記憶里的自己轉(zhuǎn)身,進(jìn)了不知何時去過的那間巴黎辦公室。
這是他第一次在記憶里看見房間里鋪滿厚絨布,墻上掛著一幅勞爾·杜飛Raoul Dufy (1877—1953),法國知名野獸派畫家。的畫,里面是個騎士在布隆森林里騎著駿馬;另外,暗綠色墻面發(fā)出深沉的光澤,高高的淡黃色天花板,映照著巴黎的光亮。繼續(xù),他努力回想。繼續(xù)……一張有圖案的地毯,兩張加了墊子的高背椅,在一張路易十四攝政時期風(fēng)格的胡桃木辦公桌后方,站了位英俊的男人,有著世故的眼神與法國人的長鼻子,還有一頭早白的頭發(fā)。他是雅克·羅賓內(nèi)特,法國文化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