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伯恩怎么認(rèn)識他，還有他們怎么變成朋友，或者說同事，都還是個謎，不過至少現(xiàn)在他知道自己有個可以依靠的盟友。伯恩興高采烈地把威士忌酒瓶放到長椅下，送給某一位游民當(dāng)禮物。他看了看四周。那位老人已不見人影，大多數(shù)的鴿子也飛走了，只剩下幾只體型最大的，正鼓著胸部保護(hù)自己的地盤，四處找著剩余的面包屑。一對情侶正在附近的一張長椅上接吻；三個小孩拿著一臺音響經(jīng)過這對緊緊偎抱的情侶時，發(fā)出低俗的聲音。他的感官拉起警報——有件事情不對勁，可是他又找不出哪里出了問題。

他很清楚跟戴倫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可是他的本能發(fā)出警告，在找出哪里反常之前，不要貿(mào)然行動。他又看了一遍公園里所有的人。沒有大胡子男人，也沒有跛腳的人。就在他斜對面，有個男人向前傾身坐著，手肘靠在膝蓋上，雙手交握，正看著一位父親遞冰淇淋給孩子。伯恩覺得特別的是，那個人穿著深色麂皮短夾克，以及黑色寬松長褲。另外，他的頭發(fā)是黑色而不是灰色，沒有留胡子，而從雙腳彎曲的樣子來看，也不像個跛子。

身為易容喬裝專家，伯恩知道隱藏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改變步態(tài)，尤其是在高手面前。如果是新手，可能只會注意發(fā)色和穿著，但對受過訓(xùn)的探員來說，每個人走路跟移動的方式就如指紋般獨一無二。伯恩試著回想餐廳男廁里那個人的臉，他是不是戴了假發(fā)跟假胡子？伯恩無法確定。他能確定的只有對方穿了深色麂皮短夾克跟黑色寬松長褲。從現(xiàn)在的位置，他看不見對方的臉，不過對面的人顯然比男廁那人年輕許多。

那個男人還有其他特別之處，不過是什么？伯恩觀察了幾次那個人的側(cè)面，發(fā)現(xiàn)他就是在康克林莊園里偷襲自己的人。他認(rèn)出了對方耳朵的形狀、顏色，還有構(gòu)造。

天哪，伯恩心想，這就是開槍射他的人，而且差點就在馬納薩斯殺了他！伯恩擺脫了所有中情局探員跟州警后，他怎么還能一路追蹤過來？伯恩突然覺得有股寒意。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伯恩知道，只有一個方法能找出答案。根據(jù)他的經(jīng)驗，要對付棘手的敵人，得出其不意才能制勝。他坐著不動，遲疑了一下子。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么厲害的對手，而他知道自己正走進(jìn)一個未知的領(lǐng)域。

作好心理準(zhǔn)備后，他站起身，緩緩走過公園，坐在那人對面，也看清楚了對方有明顯的亞洲人外貌。這人沒有行動，也沒任何吃驚的樣子，只是繼續(xù)看著小男孩。冰淇淋融化了，男孩的父親便教他怎么轉(zhuǎn)動甜筒，舔掉快滴下來的部分。

“你是誰？”伯恩問，“為什么你要殺我？”

對方只是直直看著前方，似乎完全沒聽見伯恩的話?！岸嘤淇斓奶靷愔畼??！彼恼Z氣有點酸，“我納悶?zāi)莻€孩子知不知道他父親有可能突然遺棄他。”

聽完這番話后，伯恩的反應(yīng)有點奇怪，感覺就像住在一個沒有陰影的世界。

“不管你多想殺我，”伯恩說，“在這個公共場合，你沒辦法動我一根寒毛?！?/p>

“那個男孩差不多六歲吧。還太年輕，不懂生命的現(xiàn)實，也沒法理解為什么父親會棄他而去?！?/p>

伯恩搖搖頭。這樣的對話出乎他預(yù)料?！澳阍趺磿@么想？那位父親為什么要遺棄他的孩子？”

“這個問題從有兩個小孩的父親口中問出，實在很有趣。你的孩子叫杰米跟艾莉森對吧？”

伯恩覺得似乎被對方捅了一刀。他心里既恐懼又憤怒，但他只展現(xiàn)憤怒的一面。“我不管你怎么查到我的資料，可是我告訴你，如果你想威脅我的家人，那你就犯了致命的錯誤?！?/p>

“噢，別這么想，我對你的孩子沒什么企圖，”可汗平靜地說，“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永遠(yuǎn)回不去，杰米會有什么感覺。”

“我不會丟下我的孩子。不管付出什么代價，我都會安全回到他身邊?！?/p>

“我覺得奇怪的是，你這么愛你現(xiàn)在的家人，可是卻對不起黛歐、約書亞跟阿莉莎?！?/p>

現(xiàn)在伯恩的心里已被恐懼占領(lǐng)。他的心痛苦地跳著，胸口感到一陣刺痛。“你在說什么？你怎么會說我對不起他們？”

“你丟下他們，讓他們死了，不是嗎？”

伯恩覺得自己就要發(fā)狂了?！澳愀艺f這種話！他們死了！他們從我身邊被奪走，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他們！”

對方露出微笑，似乎讓伯恩失去控制，算是一個小小的勝利?！斑B你娶瑪莉時也是？連杰米跟艾莉森出生時也是？”他趁勝追擊，“你想讓他們?nèi)〈s書亞跟阿莉莎，甚至連他們名字的第一個字母都一樣——約書亞（Joshua）、阿莉莎（Alyssa）與杰米（Jamie）、艾莉森（Alison）名字首字母相同?！?/p>

伯恩覺得自己被擊潰得不省人事。他覺得自己開始耳鳴?！澳闶钦l？”他用連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奇怪的聲音重復(fù)著。

“我叫可汗。不過，你是誰，大衛(wèi)·韋伯？一位語言學(xué)教授也許在野外能過得很自在，可是一定不會徒手搏斗，也不可能知道怎么制作獨特的陷阱；更別說偷一輛車了。另外，一個普通的教授也不會知道怎么躲過中情局探員的追蹤?！?/p>

“那么，我們對彼此來說似乎都是個謎?！?/p>

可汗的嘴角又露出相同的謎樣笑容。伯恩后頸一陣發(fā)涼，感覺某段過去的破碎記憶又要浮現(xiàn)出來。

“你繼續(xù)說吧。事實上，我現(xiàn)在就能殺掉你，就算這里是公共場所?！笨珊箮е苟镜恼Z氣說。他的笑容消失了，就像云朵改變形狀一樣快速，他的頸側(cè)有塊地方在顫抖著，好像長久以來隱忍的憤怒就要爆發(fā)?！拔覒?yīng)該現(xiàn)在就殺了你。不過這樣的話，那兩個從北面進(jìn)公園的探員就會注意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