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洛夫接著講:很自然的,今天人們會把現在的情況同1989年以前比,看到劇變前的生活水平,要比現在高幾倍。有一個社會調查說,有80%的人認為,劇變前生活水平要比現在高出一倍到兩倍。這是用一些基本生活指標來衡量的,比如收入、物價、休假、養(yǎng)育、保健、教育等等??墒?,在1989年劇變前夕,人們從自己的經濟狀況出發(fā),向共產黨表示了強烈的不滿。最近我們的《星期一》雜志將發(fā)表一篇文章,專門研究1989年以前高收入與低收入之間的差別狀況。它表明,差別是有的。黨和國家的高級干部,收入顯然要比中等階層高,比例大約是3.5 1。1989年時,一個保共政治局委員的月收入是1000列瓦,而普通工薪階層平均收入是250列瓦,大致是4比1。而今天那些高級領導人的收入,與中等收入者相比,差距要大得多?,F在一個國會議員的收入,是普通中等收入者的4倍,還不談議員之上的高層領導,他們的收入更高。
利洛夫下面的話,還是讓我們這些聽眾感到震動。他說:對蘇聯東歐時代的收入差距,我們應該有一個概念,不要以平民主義的觀念來看待領導人的收入,這不是特權問題,這是工作需要。你不能要求一個總統(tǒng),一個總理,又要工作,又不給他提供完全自動化的辦公設備,優(yōu)越的生活條件,你得給他創(chuàng)造條件。無論是法國的總統(tǒng)還是保加利亞的總統(tǒng),他們都享受了這個權利,毫無例外。但在共產黨執(zhí)政時代,人們卻拿這一點來反對共產黨,說你是特權階層???991年、1992年反對派上臺,他們也享受這種待遇。他們把我們過去的別墅都占有了,拿著比我們高得多的待遇。因此,對這個問題要這樣看,沒有條件,住在茅草棚里,不能領導治理一個國家。必須給他這個條件。利洛夫說,我個人認為,而且今天我們也都看到了,搞平均主義是錯誤的。要求社會各階層的人們都拿一樣的錢,或者收入基本差不多,是不現實的。不光對政治上層,對專家、學者、權威人士是一樣的。我們不能要求一個大科學家,一個設計師,一個工程師,他的收入跟普通工人一樣,那不可能的。這個問題不光是錯誤,也是很不嚴肅的。要是堅持這么做,那美國人就會把你的科學家請到他那里去。高級領導人收入多,我認為是正常的。高層人士收入高,不可怕,可怕的是低收入階層的收入低。我們共產黨人的任務,不是把黨的最高領導人的工資降下來,而是要把普通老百姓的工資提上去。這只有經濟發(fā)展才能做到。
聽了利洛夫這個話,我想起六十年代中蘇意識形態(tài)大爭論中我們提出的所謂“特權階層”的問題。那時,在我們的概念里,“修正主義”的標志,很大程度上就是住小樓,高工資,特殊待遇。這竟成了一個重大的判斷政治是非的標準。利洛夫說,“不要以平民主義的觀念,來看待領導人的待遇”。這是否就是東方人和歐洲人不同的政治倫理觀念呢?抑或,在我們這里,所謂“平均”就是一種“革命”的動員和政治的需要呢?
利洛夫下面一段討論關于社會主義開放的觀點,很是精彩。他說:社會主義國家,它的經濟是要封閉起來,還是要開放作為世界經濟的一部分,是個大問題。當時社會主義國家的共產黨,采取了一種錯誤的方針政策,就是把自己的經濟封閉起來,跟世界的經濟隔離開。保加利亞的經濟,蘇聯、捷克、東德的經濟都沒有向世界經濟開放。他們不是把自己的經濟發(fā)展狀況,跟發(fā)達國家,跟西方的經濟進行比較,而是和過去比,我比過去發(fā)展了多少。在經互會內部,作為一個整體,我們是落后的。你跟自己的朋友比,說發(fā)展了好幾倍。但你不能說比德國、美國的經濟差多少倍。因為我們社會主義的經濟無法跟西方的經濟進行競爭。沒有這種競爭就決定著,你的經濟將是落后的。首先是你的生產工藝是落后的。你的勞動生產力也是低下的。勞動生產率,單位時間所創(chuàng)造的財富,這些都是落后的。另外你的消耗是高的,為了達到一個生產目的,你要消耗大量的原材料。要浪費很多的電和其他的原料才能達到。但當時我們很少從思想上考慮這些問題。這就是我們社會主義經濟落后的一個表現。當一個國家的經濟向世界開放,就會迫使你改變生產工藝,提高勞動生產率。所以,我認為中國的對外開放具有歷史性意義,就是這個道理。開放可能會帶來很嚴重的問題,但它有好處。說到民主德國,是個很好的例子。它的經濟很發(fā)達,因為東德也曾是整個德國經濟基礎的一部分。民主德國跟其他社會主義國家相比,要發(fā)達得多。但它最終比不過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