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為了彌補前半生的屈辱生活,在翻身做主人后,魏忠賢對"馬屁"有著異乎尋常的需求。他經常外出炫耀威風,每次出門,他身坐裝飾華麗的車子,羽蓋、族旗皆用青藍,駕車的四匹馬,飛一般的奔馳。那些身著錦衣玉帶,腳蹬長筒皮靴、佩著利刃的衛(wèi)士,夾護左右飛馳,加上隨從的廚子、優(yōu)伶、車夫,總共數(shù)萬人。所到之處,"士大夫遮道拜伏",逢迎拍馬。
魏忠賢生于正月三十日,每逢生日,自元宵節(jié)起開始溫壽,送壽禮者絡繹不絕。到了正日子,"緩帶擠擊,挨摩之聲鏗然,聞有擠傷衣帶腿足者"。更有甚者,"九千九百歲爺爺"、"千歲千千歲"之聲不絕于耳。
有明一代,魏忠賢是第一個位居上公,加恩三等的人,而且也是擁有爵位最高、最多的人。魏忠賢喜歡邀功,無論是邊將之戰(zhàn)功,還是何處工程的完竣,他都要矯詔給自己"賜"某個爵位,甚至何處抓獲了幾個小強盜或何地發(fā)現(xiàn)什么珍離異獸,魏忠賢都要爭一份功勞。在熹宗朝七年間,他被賜的爵位有多少,無從知道,只知道在他專權之時,僅熹宗褒獎他的詔敕近百道,并且后來閣臣擬撰敕書全仿東漢獻帝頌揚曹操的"九錫文",可見其位之重,其譽之高。同時,他還把他的侄兒、侄孫及其族親數(shù)十人都不同程度的給予恩蔭,甚至襁褓中的嬰兒,如侄兒魏良棟,侄孫鵬翼都照樣封侯封伯。
魏忠賢為所欲為,公然冒認軍功。遼陽有個叫武長春的人,有武功,既當保鏢,也做強盜。一次,他在嫖妓時胡說八道,被東廠逮捕。許顯純用嚴刑把他打成奸細,然后撒下彌天大謊,說:"武長春是敵人的奸細,如果不摘獲他,將要作亂,全靠魏忠賢對皇上的忠心和智謀,建立了特殊的功勛。"皇帝便下令封魏忠賢的侄子魏良卿為伯,緊接著又下令追贈魏忠賢前四代與他一樣的爵位。
他的侄子魏良卿在錦衣衛(wèi)簽發(fā)文件,掌管南鎮(zhèn)撫司的大權。被封肅寧伯后,受賜上等的房屋、莊田,身懷鐵券。最后,一直爬到寧國公的高位,聲勢煊赫。魏忠賢以皇帝名義,下令給他建造氣宇輝煌的宅第。落成后,魏忠賢吹毛求疵,說門口的兩只大石獅子眼睛朝下看,將石工拷打致死。魏良卿封拜那一天,京中各衙門都送去肉麻吹捧的賀文,以致京中店鋪里凡是可以制作賀文掛軸的綾、羅、綢、緞之類,很快被購買一空,后去買的人,連求、一寸也不可得了。其實,魏良卿是何許人也?本來不過是鄉(xiāng)間一字不識的普通農夫。魏忠賢居然利用手中莫大的特權,把他從平地硬拔上權力的頂峰。后來,他從頂峰跌落塵埃,摔個粉身碎骨,也就不足為奇了。崇禎初年,肅清魏黨,魏良卿被逮捕后,曾無限感慨地說:"我出身在農村,有地種就很好了,哪里知道什么是富貴?今天對我稱功,明天對我頌德,我既然有了那么大的功德,自然封候、封王。我不該是魏忠賢的侄子,以致袍帶加身。明明是那些對我歌功頌德的人,硬用富貴來逼我,我有什么罪過阿?"這是一個在特殊土壤、特定政治氣候中產生的特殊人物,短短一生中,充滿了悲喜劇。
魏忠賢對財富的貪婪,雖然在史籍中沒有載明,但憑其貪婪程度,絕對不會少于劉瑾等權閹。他一次又一次地邀功請賞,僅封公、封侯所得到的邑田就達數(shù)萬頃。貢生錢嘉征在其上奏給祟禎的疏中不是說"忠賢封公、侯、伯之土田,膏腴萬頃"嗎?魏忠賢斂財?shù)牧硪煌緩绞桥d獄索贓,而且數(shù)額驚人。熊廷弼一案,他曾開出了四萬兩紋銀的價碼,因索賄落空,就想致其死地,并將楊漣等人牽連進來,并說是受熊廷弼賄賂,還給他們規(guī)定了不同的贓銀數(shù)額:楊漣二萬兩,周朝瑞一萬兩,袁化中六千兩,顧大章四萬兩,魏大中三千兩,王之菜八千兩,趙南星一萬五千兩。所有這些被誣定了贓數(shù)的人,都要如期交贓,交不出則要杖責。這個辦法被稱為"杖比",又稱"追比",一般"比期"為五天,只要交不出贓來,便要無限期地受到杖責,一直到死。
流血與權術如影隨形。魏忠賢一方面毫無顧忌地殘害東林,排斥異己;一方面又極力收羅爪牙,植黨營私,形成了一個龐大而盤根錯節(jié)的閹黨集團。明末的官場之上,不要臉的狐群狗黨們神奇地成為了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