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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節(jié):拾大唐猶有李世(6)

貞觀之治 作者:劉后濱


“酒上來了!又在想什么?”夫人將酒送到面前,淡淡的清香撲向他鼻息。李世才猛然醒覺,口中道:“唔,唔?!币贿厵C械地接過了酒杯。

就在貞觀十七年(643)的年底,太宗終于按捺不住自己對李治的擔憂和不滿,悄悄對長孫無忌道:“公勸我立雉奴(李治小名),雉奴懦,恐不能守社稷,奈何!吳王恪英果像我,我欲立之,何如?”

長孫無忌怔住半天,才道:“儲位定之已久,天下安寧?;噬显蹩慑岣闹饕?,失信天下,徒增不安?”

太宗皺眉:“公以恪不是自己外甥,可是如此?”

長孫無忌俯首虔敬:“太子仁厚,真守文良主;儲副至重,豈可數(shù)易?愿陛下熟思之?!?/p>

“唔。唔?!碧谖ㄎǖ?。他對長孫無忌堂而皇之的言辭有些厭煩,但他不得不結束了這次議論。如果他可以選擇不立李治,半年前就該選擇了。剎那間,蒼涼感包圍了他。

遺憾之余,太宗召見吳王李恪,他年少英姿的兒子。他說:“父子雖至親,若子有罪,則天下之法不可私也。漢已立昭帝,燕王旦不服,陰圖不軌,霍光折簡誅之。為人臣子,不可不戒!”

為什么又生出這一段波折?深夜輾轉,太宗亦不能解釋。太宗的不確定感,與日俱增。

這一段波折,李世并不知情。他所知情的,是皇上想要親征遼東。

貞觀十八年(644)二月,太宗召見大臣,道:“泉蓋蘇文弒其君,賊其大臣,殘虐其民,今又違我詔命,侵暴鄰國,不可以不討。”

諫議大夫褚遂良曰:“陛下指揮則中原清晏,顧眄則四夷懷服,威望大矣。今乃渡海遠征小夷,若指期克捷,猶可也。萬一蹉跌,傷威損望,更興忿兵,則安危難測矣。” 褚遂良咬文嚼字了一番,總之是要勸太宗放棄征打高麗的念頭。

李世想支持皇上,想想又不好直接抵觸褚遂良,于是婉曲道:“以前薛延陀入寇,陛下欲發(fā)兵窮討,魏徵諫而止,使至今為患。向用陛下之策,北鄙安矣?!?/p>

“是啊!”皇上道,“此誠魏徵之失,朕尋悔之而不欲言,恐塞良謀故也。”

李世頷首而退。立太子以來,李世明顯感覺到皇上的憂慮心和緊迫感。就像天下的父親們,總希望能為兒子多做一件事,再多做一件事。這種急迫心境,越到后來越強烈。甚至強烈到貪婪。

“李大人可知出征遼東的不便?”事后,房玄齡問李世。

“知道?!崩钍赖?。

“那為什么不諫止皇上?”

“房大人可知皇上找過李靖大人?”

“何意?”

“皇上找過李靖,說:‘公南平吳會,北清沙漠,西定慕容,唯東有高麗未服,公意下如何?’李靖大人道:‘臣往者憑藉天威,薄展微效,今殘年朽骨,唯擬此行。陛下若不棄,老臣的病也就好了?!?/p>

房玄齡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李靖和李世,不是沒有道理。

“玄齡也知道,皇上是為太子?!痹S久,房玄齡才沉聲道,“只是玄齡不忍看著皇上冒險。”

房玄齡的一句“皇上是為太子”,說出來不是那么簡單。

“圣意難違!”李世最后說。

出征之議最終變成事實。

貞觀十八年(644)十一月甲午,以刑部尚書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帥江、淮、嶺、峽兵四萬,長安、洛陽募士三千,戰(zhàn)艦五百艘,自萊州(今山東掖縣)泛海直指平壤;又以太子詹事、左衛(wèi)率李世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帥步騎六萬及蘭、河二州降胡,開赴遼東,兩軍合勢并進。

貞觀十九年(645)春,太宗從洛陽出發(fā),親征遼東。京城長安由房玄齡負責留守。太子李治一行隨軍到定州(河北定縣),太宗留李治在定州鎮(zhèn)守。

太宗將要從定州出發(fā),太子悲泣數(shù)日。太宗看著太子哭得紅腫的眼睛,不無憂心地說:“今留汝鎮(zhèn)守,輔以俊賢,欲使天下識汝風采。所謂為國之要,在于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至公無私,汝當努力行此,悲泣何益!”

第二天上朝,太宗緊湊地安排了內外事宜:命開府儀同三司高士廉攝太子太傅,與劉洎、馬周、少詹事張行成、右庶子高季輔同掌機務,輔太子。長孫無忌、岑文本與吏部尚書楊師道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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