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珍知道反抗赫麥妮的意圖是無用的,于是她回答:
"那--"她很不愿意讓別人看自己沒完成的作品,因此語氣很勉強。"一點都沒意思。"
"不會吧?還是讓我看看吧。"
戈珍把素描簿遞了過去,杰拉德從船上伸手去接了過來。此時此刻,他記起了戈珍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那時她沖著坐在震顫的馬背上的他說了那句話。他的神經(jīng)立時感到一陣驕傲,他似乎感到她向他屈服了。他們兩人交流了感情,那是一種不為意識所控制的強有力的交流。
似乎著了魔一樣,戈珍意識到他的身體傾過來,像一股野火竄過來,他的手像一根樹干直朝她伸過來。她感到一種肉體上強烈的恐懼,幾乎昏厥過去,頭腦一片昏暗,意識一片空白??伤麉s在水上蕩著,似一點飄蕩的磷火。他觀察一下小船。發(fā)現(xiàn)它有些離岸了,于是揮起櫓將船駛回來。在深沉柔和的水面上慢悠悠駕著輕舟,那種美妙感覺真是令人心醉。
"你畫的就是這些,"赫麥妮說著,眼睛搜尋著岸邊的水生植物,將它們與戈珍的畫作著比較。戈珍順著赫麥妮長長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著。"是那個嗎,嗯?"赫麥妮反復(fù)問著想得到證實。
"是的,"戈珍不經(jīng)意地回答,對赫麥妮的話并沒往心里去。
"讓我瞧瞧,"杰拉德說著伸出手來要本子。赫麥妮理都不理他,她沒看完之前他別想看??伤兄粯硬磺恍傅囊庵?,他仍舊伸出手去摸素描簿。赫麥妮吃了一驚,對他反感極了,還沒等他拿穩(wěn)。她就松了手,素描簿在船幫上碰了一下就掉到水里去了。
"天啊!"赫麥妮叫著,可那語調(diào)卻掩飾不住某種惡意的勝利感。"對不起,太對不起了。杰拉德,能把它撈上來嗎?"
她的話語中既透著焦慮又顯出對杰拉德的嘲弄,簡直令杰拉德恨死她了。杰拉德把大半個身子探出船外,手伸到水中去。他感到自己這個姿勢很可笑,他腰部的肉都露出來了。
"沒什么,"戈珍鏗鏘地說。她似乎要去觸摸他??伤麉s更遠遠地探出身子去,把船搞得劇烈晃動起來。但赫麥妮無動于衷。他的手在水下抓住了素描簿拎了上來,本子水淋淋的。
"我太過意不去了,太對不起了,"赫麥妮反復(fù)說,"恐怕這都是我的錯。"
"這沒什么,真的,別往心里去,一點沒關(guān)系,"戈珍大聲強調(diào)道,臉都緋紅了。說著她不耐煩地伸手去接那濕漉漉的素描簿,以此了結(jié)這樁鬧劇。杰拉德把本子還給她,樣子頗有些激動。
"我太抱歉了,"赫麥妮重復(fù)著,都把杰拉德和戈珍說惱了。"沒什么補救辦法了嗎?"
"怎么辦?"戈珍冷冷地調(diào)侃道。
"我們還能挽救這些畫兒嗎?"
戈珍沉默了,很顯然她對赫麥妮的窮追不舍表示不屑一顧。
"你放心吧,"戈珍干脆地說,"這些畫兒依然很好,還能用。我不過是用來當個參考罷了。"
"我可以給你一個新簿子嗎?我希望你別拒絕我。我太抱歉了,我覺得這都是我的錯。"
"其實呀,"戈珍說,"根本不是你的錯。如果說錯,那也是杰拉德的錯??蛇@樁事兒太微不足道了,要是太往心里去豈不荒謬?"
戈珍駁斥赫麥妮時,杰拉德一直凝視著她。戈珍身上有一種冷酷的力量。他以某種深邃的洞察力審視著她。他發(fā)現(xiàn)她是一個危險、敵意的精靈,什么也無法戰(zhàn)勝她。另外,她的舉止也算得上絕頂完美。
"這太讓我高興了,"杰拉德說,"沒損害什么就好。"
戈珍回首看著他,漂亮的藍眼睛盯著他,那目光直刺人他的靈魂。她的話音銀鈴般地響著,對他表示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