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老爺啊……”柳芹看到永志和七巧快要粘成一個人時,驚得差點(diǎn)喊出聲來。
“乒”的一聲槍響,把柳芹又嚇了一跳,整個屁股差點(diǎn)從地上蹦起來。
是永志和七巧共握在手中的匣槍響了。槍響得是時候也不是時候。隨著槍響,七巧終于將那醋壇子打得粉碎。從瞄準(zhǔn)的景況到擊發(fā)的時機(jī)均恰到好處,所以說是時候;但隨著槍響,槍身產(chǎn)生的后坐力突然將七巧的身體向后猛撞到永志身上,兩個人輕貼還好,這一突然猛撞,兩人都像被火燙了似的,倏地分開了,所以說又不是時候。
七巧的臉又紅又漲,像一個成熟的大紅蘿卜。永志的臉色也好不哪去,但反應(yīng)還夠快:“剛才那槍擊發(fā)的火候掌握得最好,你以前打不上的主要原因就是擊發(fā)的瞬間抖肩眨眼;另外,瞄準(zhǔn)的時候過于關(guān)注目標(biāo),忽略了準(zhǔn)星和缺口的平正;記住,下次再開槍的時候,就按這個景況,這個火候來……”
聽了一大堆射擊理論,七巧的大紅蘿卜臉也變白了許多,心跳也不快了。不管怎么講,第一次打碎了那醋壇子,還是蠻興奮的,她大大咧咧地說:“這景況,這火候真不好把握,誰能打槍的時候,還讓你在后面摟著?離了你,難道還不打槍了?”
“?。磕阏f什么?”趙老嘎聽完柳芹呼哧帶喘的描述后驚得目瞪口呆。
“當(dāng)家的,快想想辦法啊。真是個小妖精,打老的主意也就罷了,還勾引起小的來了,這叫啥事?。吭炷醢?,造孽……”柳芹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剛才的場面把她嚇著了,更氣著了,恨不得活剝了七巧的皮。
趙老嘎也沒了主意,心說:“這兩小兔崽子要湊合一塊,清風(fēng)嶺不用鬼子來打,自己就得垮?!笨茨沁叺厣系牧劭煲鰸?,就說:“起來,讓別人看到,把臉都丟盡了……”
柳芹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大巴掌掄起就要扇趙老嘎的臉:“你還怕丟臉?怕丟臉還惹個小狐貍精回來?”
趙老嘎抓住柳芹的胳膊,像拖死豬似的生生把柳芹拖進(jìn)了屋,隨手一腳將門踢上。進(jìn)了屋,將柳芹按在炕沿上,一手捂住那張欲大喊大叫的嘴:“你懂點(diǎn)事,這日本人就要來了……”
一進(jìn)了屋,柳芹的潑勁似乎更大了,她也不知從哪弄來那么大的力氣,猛一挺身,將趙老嘎居然拱出去好遠(yuǎn):“別老拿日本人說事。那小妖精咋辦?你要是舍不得,別怪俺不客氣,俺這就找她去說道說道……”
趙老嘎趕緊又跑到門口,用身體擋住門:“先別急,我這不也正想辦法嗎?”他突然一拍大腿:“等等,你慢慢說,剛才有點(diǎn)亂……你好像說他們在一起練槍?”
柳芹也在混沌中找到一絲清醒:“對,好像是永志教那小妖精練槍,還開了一槍,打碎了一個壇子?!?/p>
剛清醒一些的趙老嘎馬上陷入暴躁:“練槍,練槍,她練槍干嗎?這事更難辦了……”
“乒,乒乒,乒乒……”突然一陣槍聲傳來,開始還能聽清個數(shù),最后如炒爆豆一般,槍聲響成一片,距離好像也很近。
趙老嘎打開屋門,豎起耳朵,嘴上不停地嘀咕:“練槍,這是練槍?”
二愣急匆匆地跑進(jìn)院子:“老嘎叔,鬼子打過來了?!?/p>
“鬼子來了?從什么方向?來了多少人?”
二愣低下頭:“不知道,只聽到槍聲,好像在山口那邊?!?/p>
趙老嘎急道:“快把護(hù)莊隊(duì)拉到山口,讓老人、娘們、孩子統(tǒng)統(tǒng)撤到后山上去,永志呢?”他這才想起永志肯定沒在村里,就說:“二愣,你去挨家挨戶地通知,把老人、孩子先弄走,我?guī)ёo(hù)莊隊(duì)?!?/p>
柳芹邊攏著披散的頭發(fā)邊從屋里跑出來說:“讓二愣跟著你吧,老人、孩子的事交給我?!闭f完扭著肥臀連喊帶叫著去了,像一只心急火燎的企鵝。
村里早已亂了套,套車套牲口的、牽馬牽騾子的、抓雞抓豬的、追貓追狗的、呼兒喚女哭爹喊娘的,亂成一片。柳芹站在人群中大聲喊著:“大家不要亂,前邊有站著撒尿的爺們們頂著,咱們快撤往后山,別的不用管,把糧食和大牲口帶上就行。”
趙老嘎帶著人迅速占領(lǐng)了山口兩側(cè)的制高點(diǎn)。向下望去,并沒發(fā)現(xiàn)鬼子。一直守在山口的剛子跑過來:“老嘎叔,剛才來了一群鬼子,向山上打了一頓槍,好像追什么人,后來不知道為啥就撤了。”
趙老嘎問:“追人?追什么人?剛才有人進(jìn)了山?”
剛子道:“沒人進(jìn)山啊,我們幾個一直盯在這,眼皮都沒眨一下?!?/p>
“這就奇了怪了……”趙老嘎坐在一塊石頭上,剛點(diǎn)著煙,就一蹦高跳起來將煙袋鍋狠狠摔在地上:“去把永志這個兔崽子給我找回來?!睕]等二愣往后山跑,又喊?。骸澳銊e去了,我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