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團部培訓班學習回來的第二天,新兵楊終于拿起了筆,他要給家里寫信了。
在信里,他會寫,他連里很好,離北京市中心并不太遠,他也沒去戰(zhàn)斗班,去三班時因為表現(xiàn)好所以當了軍械員,軍械員也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粫f給三叔寫信那件事,盡管他清楚父母都知道。
對于這件事,他決定要選擇性失憶。
他知道,即使他不說,他爹媽還是會到三叔家去感謝的,或許不會看眼色的爹還會背著粟粟和紅薯,這些常常被三叔放在門后的東西。他的腦海里又閃出嬸嬸的那副表情。
當然,這封信也會被媽媽拿到村里與嬸子們大聲討論。全村人都會在一天內(nèi)知道他當了軍械員,媽媽是不是會驕傲地擦著淚花呢……媽會說:“看,我的兒真有出息?!?/p>
母親的笑比什么都重要。
同期入伍的不止他、張阿立,還有一個被師部挑走當了政委公務員的小老鄉(xiāng)。小老鄉(xiāng)跟著首長進進出出的,聽說寄回去的照片都在鄉(xiāng)里那邊傳開了,很神氣。
他也想讓媽媽神氣神氣。
日后,他一定會還三叔這個大人情的。他不會欠他的。
正想得出神,老兵17推門走了進來。新兵楊馬上站了起來。
老兵17甩著兩只長胳膊例行檢查。新兵楊緊張地看著。
老兵17看了看他,眼神又從他的肩膀直奔了窗外。揚了一下下巴,很平緩地說:“看,張阿立他們練得多歡?!?/p>
新兵楊順著老兵17的目光,看到窗外訓練場上幾個兵在練倒功。排長在給新兵張做示范,給幾個新兵開小灶。眼見著新兵張動作不到位,爬起來的時候,排長的腳飛了出來,他竟然閃開了,排長在后邊追,他左閃右閃地S型跑著,小牛等幾個兵“噢噢”地起哄。夕陽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橘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