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漠篇(1)

歌盡桃花 作者:靡寶


第八章

—人生的旅途需要不斷地跋涉、跋涉、再跋涉—

京都以北有個三川鎮(zhèn),鎮(zhèn)里有家客棧叫龍門,客棧里有個老板娘叫……不不,不叫金鑲玉,叫徐鳳仙。

徐鳳仙女士今年三十有八,徐娘正半老,風韻是早就不存或者根本就沒存在過。徐女士有著西方人士可望而難求的古銅色肌膚,身上的脂肪同她的資產一樣雄厚。最為突出的是胸前偉大的女性象征,很是不甘寂寞地要擠出前襟一睹外面景色。國人常將此物比擬為木瓜,我如今近距離觀察,覺得水球二字更為貼切。因為木瓜是硬的而水球是軟的,木瓜是僵的而水球是柔的。而且大概因為我盯著看的原因,徐女士很是得意地挺了挺胸,我忙惡寒著別過臉去。

徐女士咧開嘴露出一口四環(huán)素牙,皺紋猶如高原上被雨水沖刷出來的溝壑,一雙像是后天用刀割開口子才得見天日的眼珠簡直都要掉在宋子敬身上。

她把腰一扭,問:“客官打哪里來?”

我搶答:“打來處來?!?/p>

徐大媽沒理我,又問:“要到哪里去?”

我又搶:“到去處去?!?/p>

“客官真有意思!”徐女士笑得脂肪亂顫,往宋子敬身上倒。話明明是我答的,關宋子敬什么事。而且她這么推金山倒玉柱似的壓下來,宋子敬還會留得一口氣么?

好在宋子敬反應靈活,腳下一滑,身子就移到了一邊。

他保持微笑,道:“老板娘,我們想過江?!?/p>

徐鳳仙女士一揮手絹,小眼里放精光:“你們要過江?那可是找對地方了?!?/p>

她扭著屁股走回柜臺,一手隨意翻著賬本。

“咱們這離官道也不遠,就一個時辰的路,可是那些過川江去湖州的人,都牽了線似的往臨清縣跑。他們那里灘淺水緩是不假,可說咱們三江流急暗礁多,那是扯他老子的蛋!”

云香小朋友臉紅了一下。

徐鳳仙一臉神氣:“不是我吹,咱們這兒的老慶頭,撐起船來,比那過江的魚都靈快!別是船夫比不上他,就扯謊來編排我們這兒江難過?!?/p>

宋子敬問:“那請問怎么找這位慶大爺?”

徐鳳仙翻媚眼,或者是白眼:“說什么請呀?咱們都是粗人,可受不起讀書人的斯文。不過這里一年半載也難得來個渡江的客人,老慶頭有自家事要忙,一時半會兒可找不到?!?/p>

宋子敬看我一眼。我領會,從懷里掏出一顆金珠子放在柜臺上。徐女士的小眼睛猛地瞪得老大,血絲畢現,像演鬼片似的。

我笑瞇瞇道:“那還勞煩徐老板幫忙找一下?!?/p>

“好說!好說!”她一把將金子抓進手里,又沖我道,“小公子聰明俊秀,將來一定能娶個漂亮媳婦兒。”

我笑瞇瞇地沖小婦人打扮的云香揚了一下下巴:“不用等將來,已經娶到了。”

徐大媽像才看到云香似的驚呼:“好俊俏的小媳婦兒啊,公子好福氣!”

云香愁眉苦臉地看看宋子敬,又愁眉苦臉地看看男裝的我,把一張紅成番茄的臉埋了下去。

等到回了房間,我問宋子敬:“這個老板娘信得過嗎?”

宋子敬坐在窗邊,慢條斯理地喝著茶,說:“道上混的,三分信任七分提防,你不信任她,她也怕你給她帶麻煩呢!”

我上下打量這間所謂的上房。其實也就是空間大點,家具考究一點,被子是緞面的。因為長時間沒人住,連帳子都散發(fā)著一股霉味。

云香看我在床上摸來摸去,問:“小姐你在找什么???”

我誆她:“傳說有家龍門客棧,開在大漠關口上,是家有名的黑店。那家店里的床下都有暗道機關,專門等晚上客人睡熟了,機關一開,客人掉了下去,‘咔嚓’一刀解決了?!?/p>

云香嚇得立刻摸脖子。

我添油加醋:“殺了還沒完,要的就是那一身肉。剃下來,剁碎了,掐成餡,做成人肉包子……”

門上響起敲門聲:“客官,您要的肉包子送來了?!?/p>

我對云香奸笑:“人肉包子來咯!”

云香死抓著我的袖子哆嗦。

那當然不是人肉包子,那甚至不能算是肉包子!我一邊啃著面皮和里面的白菜,一邊詛咒那個摳門的徐鳳仙女士早日患上婦女更年期綜合癥。

離開京城已經有六天,謝家不知道鬧成什么樣了。蕭櫟聽說我跑了,應該會有一種學生聽說英語四級和學位證不掛鉤的解脫。就是不知道謝昭珂對他的承諾,這下又要怎么兌現了。

不過謝昭珂知道我同宋子敬私奔,心高氣傲的她不會一氣之下發(fā)展成為李莫愁吧?天下最可怕的其實是才子才女。他們安分則好,一旦發(fā)狠,世界都可以被顛倒。你以為原子彈是怎么被發(fā)明出來的?

因為宋子敬的叮囑,我們一個下午都待在房里哪里都沒出去。我從窗戶望著外面大江波平浪靜,青山農舍分兩岸,心中甚是向往一游,可是不敢冒這個險。

吃了晚飯,我們早早睡下。宋子敬就住隔壁,要我們有事就敲敲墻。

我同云香睡一張床,她白日里聽了我說的故事,嚇得睡不著,翻來覆去,問我:“小姐,這不會真的是家黑店吧?”

我困得很,嘟囔道:“黑就黑吧。咱們有小宋?!?/p>

“可是宋先生只是一個書生啊。”

我翻了個身,“書生也是男人。你只是喜歡他怕他吃苦受傷?!?/p>

云香害羞:“小姐你真討厭?!?/p>

我說:“我的確討厭。你知道為什么他要我們有事敲墻嗎?”

“為什么?”

“因為這墻壁很薄,這邊一有動靜他都聽得到。比如我們倆剛才說的話,都一字不漏地進了他的耳朵了。現在他知道你喜歡他咯。”

云香窘迫地大叫一聲,埋進被子里。我很滿意地繼續(xù)睡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到有個聲音在叫:“謝懷珉……”我繼續(xù)睡,那聲音又響起,“謝懷珉!”我還睡。聲音在耳邊爆炸,“喂!叫你呢!給我起來!”

我張開眼。我不在床上,我在一片虛無之中。這個場景很熟悉,我想起來了。

“大仙?”

“是啊,”好幾個月不曾聽到的聲音響起,“有些日子沒見了,你好像長胖了。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啊?!?/p>

我笑:“也沒啥,就是牙好、胃口好。您老最近在那里發(fā)財?。俊庇窒氲?,補充一句,“我的事有消息了嗎?”

大仙不自在地咳了兩聲,“那個……”

那個什么?我有不好預感。

大仙說:“那個……出了一點小狀況?!?/p>

我問:“什么狀況?”

雖然看不到,但是我也可以想象大仙抓頭撓耳的表情,“我話說不清,不如帶你去看看。你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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