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您務(wù)必要幫忙啊,晴明閣下!下官的身家性命在此一搏了!"
"哦?出了什么大事了?"晴明感興趣地挑起了眉。
于是大納言先是左右看了看,確定并無旁人,才臉色鄭重地對晴明與博雅用幾乎聽不見的耳語說道:"太政大臣大人……被鬼怪附體了!"
"鬼怪……"晴明的眼中掠過一道閃光,"那么,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為那鬼怪……"大納言吞吞吐吐地說道,盡管是初春的天氣,他的汗珠卻順著面頰直往下淌。
"那鬼怪……是我?guī)У剿母系模?
啊的一聲,博雅張大了嘴,晴明卻連眉頭也不動一下。
"事情是這樣的,"大納言定了定神,"半個月前有人帶了一個舞姬到我的府中,說是想讓我?guī)椭]給太政大臣。那舞姬的舞藝的確非同凡響,人也長得花容月貌,我心想這可是一件好事,于是就收留了她。不曾料想,她竟是鬼怪所化!"
"舞姬……"博雅突然想到了昨夜宴席上的那個女子,"是會跳胡旋舞的那位嗎?"
"正是。如此看來,博雅大人也見過她了,唉,這可如何是好?太政大臣如有不測,他那一族定會遷怒于我,我這一次只怕是必受連累了!"大納言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些話來,其狀甚是沮喪。
"可是那人……那人是很美貌的女子,并不像鬼怪……"
"博雅。"一直在一旁帶著微笑靜靜傾聽的晴明,不露痕跡地打斷了博雅的話,隨后轉(zhuǎn)向大納言,"您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有異常人的?"
"這……"大納言吞吞吐吐地,臉上顯出猶豫的神色。
"事已如此,如果想要我來解決問題,必須原原本本地將事情經(jīng)過告知。否則的話,恕我愛莫能助。"晴明的語氣客氣而冷淡,含有不容動搖的權(quán)威。
大納言此刻已無風(fēng)度可言,伸手猛擦了一把額上的汗。
"呃……是這樣……"在前程、性命與顏面之間權(quán)衡,畢竟還是前者更重要。"其實是我起了私心,想把舞姬占為己有。話又說回來,那女子的確美貌,能抵御鬼怪的誘惑的,可不是下官這種尋常人啊。"
"明白了。"晴明不動聲色地說。而博雅卻突然想起了藏人少將略帶貪婪的目光。
"某天晚上,我特意遣散了侍女,來到她的住處。那天月色很好,我想偷窺一下她隨意不拘的樣子,就悄悄地走了過去,掀開帷屏。誰知道……"大納言突然打了個寒顫,臉上的五官也扭曲起來,"誰知道那女人……那女人竟摘下了自己的頭!"
"什么!"博雅頓時毛骨悚然。大納言回想起那日情景,連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在打顫。
"千真萬確。當(dāng)時我看到的,是一個沒有頭的女人坐在那里,一只手捧著自己的頭顱,另一只手拿著梳子,那長發(fā)從頭顱上披散下來。我當(dāng)時一定是被嚇呆了,腦子里一片空白,連逃跑也忘記了。也可能是我驚叫了一聲,總之,做了什么我已經(jīng)完全記不清楚了。那女人大約是發(fā)現(xiàn)了我,將手上的頭顱一轉(zhuǎn),頭顱上一雙眼睛正對著我所在的方向,嚇得我立刻魂飛魄散,拔腿就跑。"
"從那天起我就病倒了,幾天不曾過問事情。昨天才略好一點,問起那個女子,結(jié)果家臣們已經(jīng)按照我之前的吩咐將她送到太政大臣家了!真是冤孽啊,為什么讓我遇到了這樣可怕的事!"
說到此處,大納言幾乎是捶胸頓足,頹唐不堪,一副聽天由命的可憐樣。
"沒有頭的女人……"晴明感興趣地翹起了嘴角,"唔……相當(dāng)有意思的一件事。"
"您還等什么?"大納言叫道。"此刻那女鬼就在太政大臣府上,也許這就要吃人哩。請您務(wù)必幫忙,拜托了!"
"好吧。"晴明道,"既然是大人的請托,晴明自當(dāng)從命。"
晴明轉(zhuǎn)過身含笑看了看博雅。
"那么,一起走?"
"啊?"還沒從女鬼事件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博雅慌亂地應(yīng)了一聲。
"走吧。"
"好,走。"
太政大臣并不在府中,他們卻在門口遇到了大臣的侄兒頭中將。
"真不巧,叔父大人去了六條的別墅,三日之后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