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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節(jié):中原亂(84)

北宋王朝衰亡史鑒:中原亂 作者:丁牧


金人敢于如此狂妄地勒索我朝,蓋因欺我守城兵少,勢單力薄。但只要我援軍一到,局面馬上便會徹底改觀。我們固守待援需要時間,所以為今之計,主要地就是應(yīng)當設(shè)法拖延時間。

如何拖延時間呢?我們可派能言善辯者為使,與金使互有往返,反復(fù)磋商條款,并稱犒軍之金銀物資,須令有司統(tǒng)計造冊,方可得其確數(shù)。這樣拖延下來,多了不敢說,五六天的時間總是可以爭取到的。

在這段時間里,估計各路勤王大軍可先后抵達。彼時我們重兵云集軍威浩蕩,宗望孤軍深入,必不敢多加逗留。即使其要挾的條件沒有得到滿足,也只能從速撤軍。不然的話,恐怕他想走都未必走得了了。到那時,朝廷可與之簽署一份平等條約,并以重兵監(jiān)視其出境。惟其如此,方可令金人從此不敢再輕視我大宋王朝,不敢再生覬覦我中原疆土之念。

李綱奏罷,即有李邦彥張邦昌輪番出奏。

在戰(zhàn)和問題上,他們與李綱的矛盾是早已公開化了的。他們亦已看出,趙桓目前雖然比較倚重李綱,實乃形勢所迫,其實內(nèi)心里對李綱并非絕對信任,更談不上言聽計從。而且,看到李綱挺立殿前口若懸河地侃侃而談,他們心里非常地不舒服。你由太常寺少卿躋身宰執(zhí)行列才幾天?參與過幾次國策討論?懂得什么政務(wù)外交?有什么資格一再地將你片面武斷的一己之見強加于人?因此他們開口也不客氣,旗幟鮮明地表示了對李綱之論的異議,而且言辭甚為尖刻。

他們的主要意思是:

李綱之言聽起來冠冕堂皇頭頭是道,實際上乃似是而非大謬不然。李綱對形勢發(fā)展的估計,純屬一廂情愿。他以為昨日打了一天,金軍沒攻進城,便說明我們能夠守住汴京,這未免太幼稚可笑。金軍既然不遠千里地來了,會只打這一天的仗就罷手么?再打下去,誰能保證守得???誰能保證我們一定可以堅持到援軍到來?勤王大軍何日能到,李綱有情報么?能說出確切日期來么?說不出來罷?既然說不出來,這個希望就很不可靠,就沒法依賴。如果等來等去,等來的不是我們的勤王大軍,倒是金邦的宗翰大軍,那可就晚了三秋。那時候只怕縱然是我們愿意答應(yīng)這些條款,金人也沒興致與我們議這個和了。這豈不是眼睜睜地將議和這條解決問題的最佳之路斷送了么?再說那宗望也不是白癡,我們有意拖延時間,他會看不出來?他會容許我們?yōu)樗麨??只怕是沒等我們拖延一日半日,他便要重新使用火炮說話!

李邦彥張邦昌的分析,很符合一部分畏戰(zhàn)者的心理,許多大臣一面聽,一面便交換著眼神頻頻點頭。李邦彥張邦昌覺出了這種有利氛圍,便說得愈加理直氣壯。

他兩個相互補充著繼續(xù)奏道,古語云,大丈夫能屈能伸。目前敵強我弱的事實我們不能不承認,承認這個事實,便不能不在議和條款上對金人有所遷就。這是個策略問題,算不得什么恥辱。就算是個恥辱,我們暫時也得忍著。暫時的忍受,是為了將來的復(fù)興。留得子胥豪氣在,三年歸報楚王仇,歷史上這樣以屈求伸的英雄不勝枚舉。越王勾踐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十年教訓(xùn)十年生聚,終于打敗夫差滅了吳國,不就是個著名的例子么?我大宋現(xiàn)在還遠未淪落到當年越國那一步,金人的要求,不過就是割地賠款索要兩個人質(zhì)而已,有何不可應(yīng)之?在京城自身尚且存亡難保的情況下,斤斤計較那北方三鎮(zhèn)有何意義?而與朝廷的安危相比,金銀絹彩之屬就更是無足輕重了。盡我汴京之所有,以貨幣易平安,拯百萬黎民出水火免涂炭,又有何不可為哉?至于遣送親王及宰執(zhí)大臣為質(zhì),為示議和誠意計,似亦無不可準者。若我朝果然誠意昭然,令金人盡遂其欲,其安得有不欣然北還之理,汴京之危豈不就此冰消雪融耶?此策較之李綱之說,其結(jié)果孰險孰安,不是一目了然的么?

可以同意遣送親王去金營為質(zhì)這一條,李邦彥沒敢說,是張邦昌提出來的。

在一般人看來,公然在皇上面前提出這一條,有點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張邦昌卻是摸透了趙桓的心思:只要能保得自身平安,付出什么代價趙桓都不會在乎。他敢于如此建言,正可顯示他對皇上是忠心耿耿。果然趙桓聞言并無慍色,甚至還頗帶贊許地微微點了下頭。張邦昌就知道,這個馬屁拍對了地方。只是后來那個被遣為人質(zhì)的康王趙構(gòu)居然成了皇上,而這件舊事則成了他不討新君喜歡的一個潛在原因,卻是他此時不曾料到的。這就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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