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是樸實的,單純的,生活上的艱苦,反襯出人們精神上的快樂。
1939年丁玲對斯諾夫人說:“來這兒以前,我總是睡不著,可是現(xiàn)在睡得很香甜,也變胖了。簡樸的生活好?!鄙频睦寺庀⒁殉煽菟涝跁撻g的昨日黃花,此間的丁玲:“是一個使你想起喬治·桑和喬治利亞特那些別的偉大女作家的女子——一個女性而非女子氣的女人。”生活是能改變?nèi)说?,尤其能改變一個30歲的女人。又過了三四年,到1944年夏天,一位作家描寫他見到的丁玲,“她大眼、濃眉、粗糙的皮膚、矮胖的身材、灰色的軍服,聲音洪亮,‘有一點象女人’”?!八里?,健談,難于令人相信她是女性”。
生活改變著丁玲,然而丁玲又畢竟是丁玲。她是個有著火一樣性情的新式女性。她的感情之路也格外斑斕,我們只講述了她與胡也頻、陳明兩位男性的故事,尤其是陳明,由于全部篇幅和主題需要,對丁玲、陳明的愛情也是點到為止。其實,丁玲38歲后的人生,與陳明密不可分,兩人結(jié)婚時,面對一個經(jīng)歷復(fù)雜,名聲、資格遠遠超出自己的妻子,比丁玲年輕13歲的陳明,就已經(jīng),并將繼續(xù)做出常人難以想象的犧牲。請允許我在這里再多說幾句在片中不能盡言的丁陳舊事。
《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是丁玲最廣為人知的作品,1948年出版,在第一版的扉頁上,丁玲給陳明寫下了這樣的贈言:“留給陳明,因為你給我許多幫助,我這本書寫得比較少一些錯誤和缺點,而且,我寫作的時候,不致為外界影響我的情緒,我是應(yīng)該感謝你的。”結(jié)合她給馮雪峰的《不是情書》中的熱烈而直接的表白來看,此時丁玲的情感已經(jīng)沉淀下來,或許這種經(jīng)歷過太多變故的中年人才會有的含蓄的情感,正是扶持兩人共同經(jīng)受、平安度過長達20年的歷次厄運的精神支柱。
1957年,丁玲被定為“叛徒”、“右派”。第二年,由于為丁玲申辯,陳明受到北京電影制片廠的處分:撤銷級別、保留廠籍,下放到黑龍江農(nóng)場監(jiān)督勞動。在王震的關(guān)懷下,丁玲與陳明一起到北大荒。十幾年后,1970年,丁玲與陳明雙雙被關(guān)進北京 “秦城監(jiān)獄”,但是無法相見,陳明感覺兩個人被押到一個車上,據(jù)說他聽到隔壁有丁玲的聲音,自己就大聲咳嗽,想讓丁玲知道他也在這個車上,也一起到這個監(jiān)獄來。
1986年3月4日,丁玲因病逝世。去世前,她夢見一條美麗的金魚眼睜睜地被攔腰截成兩段,最后,她和陳明變成了魚頭和魚尾,重新復(fù)原成一條完整的金魚。醒來后,她對陳明說:“你太苦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她感激這個在她身邊做了44年保護神的男人。
所有熱愛丁玲的人都會感謝陳明,在此,我也要對陳明老人以及他的家人致以感謝,他們向我提供了許多珍貴的照片,在節(jié)目中可以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