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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沉醉的書肆(1)

尋找北京城:千年來的真實往事 作者:趙潤田


令人沉醉的書肆

北京是千年帝都,“天子坐明堂”,最高等級的考場設在這兒,全中國最有才華的文士學者都往這里集結,一代又一代;這里又有全國最高學府和最普及的教育,各類學校遍于街巷,一座又一座。在中國,哪里也沒有像北京這樣對圖書有著無比巨大的需要量和輻射力,從古到今。

這,養(yǎng)育了京城圖書業(yè)。

從大明門到琉璃廠

北京的書業(yè)遠在元代就有了,到明代時,已成相當規(guī)模,集中在大明門(清代稱“大清門”,民國后稱“中華門”)右側一帶。

清代除大清門外這一處書肆集中的地方外,當時還有廣安門內(nèi)慈仁寺(今報國寺),王漁洋、孔尚任、朱彝尊等常到這里逛,留下許多題詠??咨腥尉陀性娫伹宄醮笪膶W家王士禛報國寺訪書:“彈鋏歸來抱膝吟,侯門今似海門深。徹車掃徑皆多事,只向慈仁寺里尋?!钡嬲诒本┬纬梢?guī)模并有重要和長久影響的圖書集散地,是號稱“東西兩場、南北兩街”的東安市場、西單商場、琉璃廠街、隆福寺街。此外,南城的打磨廠、宣外大街、楊梅竹斜街、廊房頭條、廣安門內(nèi)大街,北城的地安門大街、鼓樓大街、東安門大街、翠花胡同、燈市口、東四北大街、頭發(fā)胡同等街巷,也都是書肆、書攤和書局較為集中的地方,如果沒有這些星羅棋布般遍布北京的“網(wǎng)點”,單憑“兩場兩街”支撐不起舊京滿城的書卷氣。但那些地方,或拆或改,早已不見當年的光景,有的連整條胡同都消失了。

古舊書和新刊古籍最集中的商圈是琉璃廠街。

琉璃廠賣古玩,這不假,但它的另一個重頭戲則是書籍。琉璃廠的書在整個北京甚至全國都是最高品位的,為什么?因為它的“貨源”和銷售對象都是最高層次的。如果就刊刻印刷而言,北京并不能執(zhí)全國書業(yè)之牛耳,北京令其他省區(qū)難以企及的地方在于,這里有最舍得花錢買書的最高層次和最多數(shù)量的圖書消費群體。北京官宦多、文人多、學校多,又有各地來京趕考的舉子們,他們傳承著中國正統(tǒng)文化,也保藏著最好的書籍,他們是書籍最好的買家;同時,這里又有奇珍書籍最恰當?shù)霓D(zhuǎn)讓者——總有官宦顯貴陷于沒落,總有人通過各種渠道向市場輸送貨源。

大約在清代康乾年間,琉璃廠書市走向紅火,成為整個北京最大的書籍集散地,最多的時候,這一帶有書局、書攤71家,遠遠超出人們的想象。我們?nèi)绻F(xiàn)在去琉璃廠,只能在東街把口的原海王村公園舊址看到中國書店,在西街看到古籍書店和其他幾個經(jīng)營繪畫書籍的書店了。(圖1宣武區(qū)虎坊橋京華印書局舊址)

琉璃廠書業(yè)的鼎盛時期20世紀中期。清代鼎盛時期編纂《四庫全書》,受命于朝廷的文人們滿世界訪書搜珍,琉璃廠是最好的去處,出手闊綽的大員們一下子就讓敏感的商家明白:商機到了!“學者按圖索驥,賈人飾櫝賣珠,于是紙貴洛陽,聲蜚日下,士夫蹤跡半在海王村矣。”(云間顛公《紀京城書肆之沿革》)

辛亥革命前,科舉制度又為這里凝聚了大量的“長線”顧客,進京趕考的舉子們大都居住于正陽門外和宣武門外的會館、客店中,距離琉璃廠很近,到那里逛攤買書該是文人們兼具休閑意味的樂事。此外,在朝中做官的人們,更是這兒的???。辛亥革命后,幾番動蕩,又使這里禍福相倚,幾乎成為社會變遷的特殊晴雨表。那以后的50年間,琉璃廠經(jīng)歷了三起三落。

1900年,八國聯(lián)軍打進北京,京師藏書最富的翰林院慘遭戰(zhàn)火。以前一直說是聯(lián)軍縱火,而后來有資料表明,是義和團和清軍董福祥部聯(lián)手攻翰林院隔壁的英使館時,本欲從院里一側施行“火攻”,結果反倒使包括《永樂大典》在內(nèi)的無數(shù)皇家珍藏古籍灰飛煙滅。后來,院中殘留的部分古籍以及民間特別是王府大戶在戰(zhàn)亂中散失的書籍經(jīng)各種渠道流向琉璃廠,使之“貨源”陡增。同時,這也刺激了書商的投入,據(jù)載,庚子之亂以后10年,琉璃廠僅新設書肆就達29家之多。此為“一起”。

1911年,辛亥革命震驚朝野,皇族權威一落千丈,北京作為“天子腳下”的敏感地帶,人心惶惶,哪個還有心買書去讀?于是,琉璃廠書肆立即蕭條下來。此為“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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