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生于1877年,19那年與王廷鈞結婚。1900年,王廷鈞花錢捐了個戶部主事的小京官,秋瑾由此隨夫進京。很快遭遇庚子之變,秋瑾親眼目睹了國家亂象的發(fā)生,他們避難回到家鄉(xiāng)。1903年,王廷鈞再次來到北京恢復工作。在此之前,秋瑾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在北京,秋瑾與進步女性吳芝瑛結交,并結為姐妹,吳芝瑛是清末“桐城派”著名學者吳汝綸的侄女,她的丈夫又是一個很開明的人。在他們家里,秋瑾經(jīng)??吹疆敃r最新的圖書和報紙,受到很大的影響。
1904年夏天,秋瑾離開北京,在爭得丈夫的允許和日本友人的協(xié)助下,自費東渡日本留學,她先入日語講習所學日語,又入青山實踐女校,這是一所日本早期女性教育家、上流社會成員夏田鴿子創(chuàng)辦的女子學校。但是夏田鴿子的教育理念是培養(yǎng)女性應盡其“本分”,成為“賢母良妻”,秋瑾歷來爭女權、好男裝、執(zhí)佩劍,兩者大相徑庭,一年之后,秋瑾就離開了這所公益性的女校。在這里,另一位思想活躍的女性也來到了日本,并與秋瑾結識,她就是后來成為著名社會活動家的何香凝女士,何香凝在日本女子大學教育系學習五年。秋瑾在日期間,更是積極參加革命活動,發(fā)起共愛會、組織十人會、創(chuàng)辦《白話報》,并在橫濱加入洪門天地會,受封為“白紙扇”(軍師)。
秋瑾短暫回國之后,經(jīng)過表哥徐錫麟的介紹,加入光復會。再赴日本之后,秋瑾推為同盟會評議部評議員和浙江主盟人。1905年12月9日,陳天華蹈海兩天之后,留學生們公推秋瑾為召集人,在留學生會館中的錦輝館為其召開追悼大會,會上,留學生們再次就如何反對“日本取締(管束)規(guī)則”引發(fā)爭論,尤其是自費留學生號召集體回國抗議,而一部分人則反對因小失大,意氣用事,在會場上,秋瑾宣布判處反對留學生集體回國的周樹人和許壽裳等人“死刑”,還拔出隨身攜帶的日本刀大聲對他們喝道:“投降滿虜,賣友求榮。欺壓漢人,吃我一刀?!贝耸伦阋娖湫愿裰鑵?、愛憎之分明。
第二年再次歸國,她在上海創(chuàng)辦中國公學,為籌款創(chuàng)辦《中國女報》、籌建大通學堂,秋瑾回到婆家,索要了一筆經(jīng)費,因赴革命,生死未卜,恐有牽連,秋瑾這次和家人訣別,聲明脫離與夫家的關系。1935年譚日峰在他所著的《湘鄉(xiāng)史地常識》記載了此事:“秋瑾這次從日本回國,向王黻臣(王廷鈞)家索取二千金,辦大通學校。曾一度回神沖故里,和家人訣別,聲明脫離骨肉關系。當時鄉(xiāng)里親友,莫不駭怪,認為瘋癲,而加以唾罵,實則女士服侍翁姑、對待丈夫、兒女,感情極好。自立志革命后,恐株連家庭,故有脫離家庭之舉,乃借以掩人耳目。這樣一位智仁兼?zhèn)涞呐?,歷史上能找出幾個呢?”王蘊璉在《回憶嬸母秋瑾》一文中也提及此事:“我家原住湘鄉(xiāng)荷葉神沖。我四五歲時,看見秋瑾嬸母來我家,她每天在我母親房里看書,不出大門。她在湘鄉(xiāng)住了一個月,便回湘潭去了。 聽我母親說,秋瑾嬸母曾向她家娘要錢,家娘不理她。秋瑾嬸母就把刀子向桌上一砸,揚言要殺一個人,她家娘家爺見她這樣兇猛,就要管家的拿了四千元給她?!?/p>
徐錫麟的“安慶起義”失敗,秋瑾是通過讀7月9日的報紙才知道的。但是革命環(huán)境很惡劣,“是時所規(guī)畫之浙省軍事,金華之黨軍已盡破壞,處州府之一部尚無發(fā)動消息,嵊縣黨人則又別成一旅?!币簿褪钦f,徐錫麟、秋瑾一起聯(lián)絡的金華、武義革命力量、會黨勢力已群龍無首,很快消散。12日,嵊縣烏帶黨首領王金發(fā)來校面見秋瑾,表示發(fā)動起義已經(jīng)不可能,勸她離校逃走。但秋瑾堅持處理善后事宜,并疏散學生。第二天下午,得到情報的清政府軍包圍了大通學堂,秋瑾被捕。被捕后經(jīng)三次過堂審訊,她未作任何口供,僅揮毫書下:“秋風秋雨愁煞人”七個大字。
7月15日秋瑾英勇就義,實現(xiàn)了她的遺愿:“男子之死于謀光復者,則自唐才常以后,若沈藎、史堅如、吳樾諸君子,不乏其人,而女子則無聞焉,亦吾女界之羞也?!薄拔嶙愿右詠?,已置吾生命于不顧,即不獲成功而死,亦吾所不悔也?!闭憬镨冈诋敃r的社會上引起極大震動,“杭州方面,人心很是憤激;不知道秋瑾的人都因此知道了秋瑾;不懂得革命的人也因此受到了革命的教育”,不僅是革命黨人,就連當時的部分媒體和普通人都對她充滿同情。辛亥革命成功,1912年元旦成立中華民國后,才把秋瑾靈柩由湖南運送到上海。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然后用火車護送到杭州,重新安葬于西泠橋下。
應該一提的是,當時的山陰知縣李鐘岳不僅為良吏,也是一名值得尊敬的歷史人物。1907年7月13日,軍隊荷槍實彈包圍大通學堂之時,李鐘岳在場,他曾在門外對士兵吩咐“但加逮捕,弗許傷害?!边€特意不讓士兵搜尋存有秋瑾大量通信的屋子,以免禍害無辜,后來又千萬百計為秋瑾開脫,并對上司說:“供、證兩無,安能殺人?”李鐘岳的這句話擲地有聲。提審秋瑾時,李鐘岳說:“事已至此,余位卑言輕,愧無力成全,然汝死非我意,幸亮之也?!彼皽I隨聲墮”,身邊的隨員也“相顧惻然”。秋瑾對他提出了三個臨終要求:“一、準許寫家書訣別;二、不要梟首;三、不要剝?nèi)ヒ路薄?/p>
李鐘岳官小位卑,只能做到答應她后兩個要求,秋瑾予以理解并感謝。李鐘岳明白,當時的社會問題,根本不是什么革命黨的問題,而是大清朝出了大問題,殺掉一個剛性的女子,又有何益? 7月15日秋瑾遇害之后,李鐘岳因此被卸去山陰縣令,經(jīng)常獨自一人將密藏的秋瑾遺墨“秋風秋雨愁煞人”七字“注視默誦”,他于當年10月29日上午自縊于家中,時年53歲。噩耗傳開,識與不識的人,都為之太息?!独m(xù)安丘新志》載;“浙人追思之,及秋案昭雪后,乃為立祠西湖上,歲時祀之?!薄扒锇浮闭蜒┖螅铉娫赖纳裎槐磺镨膿从褏侵ョ埲肭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