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終于能邁出大門,準備帶她回家時,她就干脆躺在地上大哭大叫,我只好扶她起來,抱著她走。每次她號哭的動靜似乎都更大幾分,體重似乎也增重幾分。后來,我只好放她下來,連哄帶騙讓她自己走。她心里不滿,就繼續(xù)大哭,不愿意拉我的手,這些都是小孩子慣用的一套。我只能去拉她的手,結(jié)果她就又哭,使勁要掙脫開來。路人都停下來,側(cè)目觀瞧,雖然嘴上沒說什么,但分明是覺得:這人對孩子干了些什么?孩子有什么錯?
回程似乎稍好些,德沙娜見過自己的媽媽,兩人逐步建立感情,這個小外甥女好像情緒也平穩(wěn)一些??墒窍麓卧偃ソ铀?,場面依舊混亂。當社會福利機構(gòu)終于讓她們母女團聚,可以把孩子接回家和我們生活時,大家終于皆大歡喜。不過,姐姐怎么會身懷有孕,家里人對此只字不提,也沒有人問及,這是我們的傳統(tǒng)。但一想到德沙娜的處境,想到她生命中不會有父親的身影,又讓我觸動。我暗下決心,當自己的孩子來到世上后,我決不會離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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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那天有三個人齊聲喊著我的名字,就像唱詩班的排練一般。先是媽媽說:“去幫我買些高潔絲回來?!眾W菲麗婭和表妹琳達也說要高潔絲,我最惱火的就是這種差事。她們就不能合用一包么?媽媽說要紅色包裝,奧菲麗婭要天藍色,琳達要紫色。一個牌子的衛(wèi)生巾怎么搞出這么多花樣呢?泰瑞表哥見多識,這種事情沒少遇到過,可每當三個姐姐要他去買這些東西時,他就一臉壞笑地說:“讓克里斯去吧。”
至少奧菲麗婭還替我著想,把要買的東西寫在紙上,還給我拿上個牛皮紙袋,但這已經(jīng)無濟于事。我懷里抱了三大包高潔絲,因為商店給的袋子里根本放不下,然后我聽到自己身后有人沖我指指點點,“瞧,這個娘娘腔!”
我該怎么辦呢?把衛(wèi)生巾往地上一扔,去踢那人的屁股,還是假裝沒聽見,而放任這種事在學校和鄰里間迅速傳開?我眼前仿佛能看到郵差和弗萊迪兩人泡在魯克的快樂屋酒吧(人們都管郵差叫大輪兒先生,我對他還真有幾分敬畏),他們和周圍人大肆宣揚“娘娘腔”就是那個沒爹的野種,那我還怎么在這兒過下去?
最后,我還是忍著沒發(fā)作,咬著牙回到家,誰讓家里這些女性的生理周期都趕在了同一時間,我也一點沒想過自己這種對于女性的敏感,有朝一日也許會成為一筆財富。雖然遭此奚落,但我和其他孩子相處的原則還是盡可能少發(fā)生沖突。因為家里已經(jīng)充滿火藥味了,我希望在學校和街坊四鄰還是盡量用外交手段解決問題。
但由于我的個子一天天長高,比周圍的孩子高出一頭甚至都不止,一旦發(fā)生爭吵,動手可能就在所難免。因為街上就是這規(guī)矩。其他的孩子可能會先沖我動手,因為只要我這大個子被制服了,我那些朋友就自然不在話下。有時候我實在有些煩了,甚至覺得該換些大一點的朋友一起玩了。但不久之后,我就學會了要利用自己的身高和強勢,用凌厲的眼神或是言語,來避免正面沖突的發(fā)生。只有真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才會動手。
我有個朋友叫諾曼,見識了這種所謂迫不得已的正面沖突。那是在一天下午,當我們一群人正沿著第十大道右街往回走,邊走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