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天,女朋友真的就準備給他了。校內本來有一家校辦招待所,價格比較便宜,平時學生家長要來探班,看望自己的子女,沒地方住,大多住在那。舍友權衡了半天,覺得那地兒太危險,一不小心被熟人撞見,就不好交代了。故此舍近求遠,借口和女朋友逛街,在學校附近鬼鬼祟祟地加緊踩點。
那時候學校四周還是有些文化氛圍,像三聯(lián)書店啊,小書攤啊,比比皆是。還有一些趁機賺學生錢的雜貨店,以及服裝店,大肆兜售一些劣質偽冒的商品,以迎合學生妹們想要用名牌武裝自己,卻沒有多少鈔票的社會現(xiàn)實。那身冒牌阿迪達斯的球褲,便是我在這里淘的。起初喊價50元大鈔,硬被我還到了十元,攤主見我不像是有油水的人,沒好氣地把球褲扔在我懷里,打發(fā)乞丐似地說,“拿去。拿去?!睕]等回宿舍,我直接就在攤主那邊,把球褲給換上了。然后一路興高采烈地,扭著屁股進了學校,像變態(tài)朱當年在T型臺上走貓步,沿路經(jīng)過的同學都是我的觀眾。我恨不得沖著每個人都來展示一下,瞧,阿迪達的。這就像《瘋狂的石頭》里的黑皮,揪著自己的上衣說,班尼路,名牌。此事后來被變態(tài)朱知道了,這位上海的時尚中人,不禁頗為恥笑了一番,笑得我老羞成怒,媽的,特小看我了不是,我現(xiàn)在好歹也知道了ARMANI、PRADA、GUCCI了,給女朋友都知道買FCUK,或者LEVIS,德行快成溫州的爆發(fā)戶了,再也不是無知小兒。這都是待在上海的好處,它能給你洗腦。
舍友好不容易在某一陰暗角落,找到了家門臉很小的招待所。大概生意一直不佳,老板娘對誰都沒好顏色,似乎破罐子破摔了。見舍友要房,沒好氣地往柜臺上扔出一串鑰匙,硬梆梆地說,三樓,二號房。舍友心里不由得一陣發(fā)虛,像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卻被抓了現(xiàn)行。付了押金,扯起女朋友,低著頭,貓著腰,拿起鑰匙就往樓上沖。扯得女朋友面若桃花,直急,你這是干嗎呀。你這是干嗎呀。叫得余音繞梁。舍友更由不得自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只用了一口氣的功夫,他們就沖到了房間的門口。開門。進房。開燈。上鎖。舍友動作麻利得有如聯(lián)邦特工。然后背靠在墻上,這才心里踏實了一點。
房間里沒有熱水,冷水還時斷時續(xù)。床頭燈似乎有一段時間沒修理了,露出了線頭,糾結纏繞在一起,讓人總是害怕,萬一短路了怎么辦。床不像軟和的席夢思,而是一堆木板拼湊起來的,不過倒很結實,事后舍友回憶,自己折騰了半天,這張床硬是一聲不吭,沒吱吱呀呀一次。還是過去的東西質量更靠譜啊。女朋友一開始不樂意,嘀咕說,這可是我們的第一次啊。暗示舍友要舍得花錢,挑個好一點的地方,不僅對得起兩個人的第一次,也有紀念意義。不過舍友一進房間,就再也邁不動腳步了,他的大腦里只想著如何盡快玉成好事,有個地方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還挑它干什么。為了哄女朋友開心,他還是稍微耐著性子作著一番解釋:你沒看劉天跟他女朋友想親熱一下,在學校后門附近的雜草叢里,都窩過好多次,跟倆兔子似的。有一次甚至還躲進學校操場旁邊的煤場,都快成煤黑子了,就這條件,迎面還撞見好幾對呢。比起他們,我們已經(jīng)在天堂了。再說,這間房子的窗戶,正對著一堵墻,多安全環(huán)保啊,沒人能看見的。只要一關上門,這個世界就屬于我們了。
這話后來被舍友自我炫耀時,無意之中就泄露給了我,我聞言后一時氣急敗壞,直指著他的鼻子就罵,污蔑,純屬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