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學(xué)習(xí)閱讀。”貓咪說。她把書本放在咖啡桌上,在地毯上坐下,脫掉小小的鞋子。
“學(xué)習(xí)閱讀,”我重復(fù)道,“不知道還有地方教這個?!?/p>
“成長訓(xùn)練營。我每天都去,我還和母親一起去圖書館?!?/p>
“你的母親是塞萊斯特。”我把問句變成了陳述句。胡亂闖進別人家中,向毫無抵抗能力的小貓?zhí)釂枺@很容易給我惹來麻煩。
“你真笨,才不是呢。我的母親是潘茜?!?/p>
你的母親是一只野貓,我心里想,但沒有說出口?!芭塑绾腿R斯特住在一起,”我又試探道。
“塞萊斯特是客人?!?/p>
“塞萊斯特從前沒來過?!边@實在太容易了。
“你真笨,才不是呢。塞萊斯特經(jīng)常來?!?/p>
我思考著可能存在的關(guān)系:姐妹、情人、雇主和雇員。干了我這個行當(dāng),你也會這樣整理人際關(guān)系,其實并沒有多少分類。
“不許說我笨,”我說,“你和潘茜單獨住在這兒?!?/p>
“你真笨,才不是呢?!边@游戲越來越好玩兒了,“巴里有時候也來住?!?/p>
“不許說我笨。巴里是只兔子?!?/p>
“你真笨,才不是呢。巴里是個男孩?!?/p>
“巴里是個嬰兒腦袋,麥特卡夫先生,”塞萊斯特·斯坦亨特在樓梯中間說,“薩莎,你上樓去吧,讓我和麥特卡夫先生單獨待著。潘茜在樓上等你。”
“好的,”小貓咪說,但她很想留下來接著玩耍,“塞萊斯特,麥特卡夫先生很笨。”
“我知道他很笨,”塞萊斯特干凈利落地說。“現(xiàn)在快上樓去吧?!?/p>
“再見,薩莎?!蔽艺f。
小貓沿著樓梯跑了上去,剛開始時四足著地,隨即覺察到了什么,趕忙恢復(fù)了直立行走。我聽見樓上傳來發(fā)悶的說話聲,然后是一扇門關(guān)上的聲音。
塞萊斯特看起來很不錯。我必須稱贊她的鎮(zhèn)靜沉著。她顯然認(rèn)出了我,但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她可愛的下嘴唇在顫抖——但很難覺察。這是唯一的破綻,而且非常細(xì)微。
“麥特卡夫先生,你曾經(jīng)引起過我的注意。我想現(xiàn)在該是你自我介紹的時候了?!彼渚仡D了頓,“你為丹尼做事?!?/p>
丹尼。我把這個名字記在腦子里那個叫做記憶的破舊筆記簿上。運筆如飛?!安?,很抱歉不是。還是說這是個好消息?”
“我今天回答的問題已經(jīng)夠多了,一輩子都用不完。有證件可以出示一下嗎?否則我就叫條子了?!?/p>
“條子?”我不禁笑了起,“這話太難聽了?!?/p>
“你的標(biāo)點符號也用得很過分?!彼斐鲆恢皇郑坝矟h小子,給我看看?!?/p>
我拿出影印證件遞給她?!八固购嗵胤蛉?,我的上一個活兒是替你丈夫做事。兩星期前。”
她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兒,把證件扔在我的膝頭。
“你還真是個私家偵探,”她鎮(zhèn)定下來了,“你的主子不是——”
“保證不摻假,”我說,“我的主子不是丹尼。事實上,我現(xiàn)在不為任何人工作。我想你可以說我這是業(yè)余愛好?!?/p>
“請務(wù)必原諒我的粗魯?!彼f。她很想收回剛才的那些話?!斑^去的二十四小時仿佛噩夢?!彼龘Q上迥然不同的音調(diào),符合了這幢屋子、轎車型號和醫(yī)生的身份。飾面剝落了片刻,她正在盡其所能地將其粘回原處。
我繼續(xù)說下去:“您無需請求我的原諒。我自己的粗魯也不止是一點點。你完全有正當(dāng)?shù)臋?quán)利把我扔出去。”
“調(diào)查員對待我的態(tài)度相當(dāng)粗暴?!彼f著嘴唇又顫抖了。接著,她扮出力量依舊在的樣子?!暗?,假如有什么我可以幫助你的……梅納德的朋友……”
“斯坦亨特夫人,請不要誤會我的身份。你的丈夫不可能把我列為朋友。我們之間純粹是供求關(guān)系?!?/p>
“我明白了。你提供的是——”
“我跟蹤了你差不多一個星期。別發(fā)火。工作就是工作?!?/p>
她挑起一側(cè)眉毛?!斑@么說,酒吧里那場插曲——只是工作的一部分?”
“手上有工作的時候,我基本上二十四小時連軸轉(zhuǎn),你想必是這個意思吧。不過呢,只要有機會,我總是要撈點兒紅利的?!?/p>
她打開咖啡桌上的煙盒,取出一根香煙,然后哆哆嗦嗦地拿起一盒火柴。但她過于緊張,除了沒有咬掉端頭以外,簡直把香煙當(dāng)成了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