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歌唱到最后就只重復(fù)這一句了。
車開過橋,停在路邊的老樹下,“為什么停車?”思飛疑惑地望向羅子安。他沒有答話,打開車門,下了車。思飛也隨后走下來。
“想和你一起看月亮,今晚?!弊影矎街毕蚯白咧篱L的影子籠罩在月光里,白色的帆布衫看上去裹尸布一般--思飛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種悲愴之感。
她定了定神,緊走幾步,“雨凝會等我的?!?
子安停住,回頭注視著她,那是怎樣的一副面容,孩子氣的天真和無措,幾乎與白天判若兩人,驕傲、不屑,在這張臉上蕩然無存。
是月光趕走了它還是--
“雨凝是誰?”
“--”
見她并不回答,子安轉(zhuǎn)過頭,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八硷w,都不能有一個晚上陪我看月亮嗎?因?yàn)樗龁???
“她的琴聲真的很好聽,”思飛與他并排站著,也望向遠(yuǎn)方,“可是我更喜歡雨凝的琴聲?!?
“雨凝是誰?”羅子安又問了一遍。
“梨花仙子--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梨花深處,雨凝的影子,就像一朵如夢如幻的梨花--”
“思飛--”
那個影像再次出現(xiàn)在思飛的眼前:早晨,子安頭發(fā)蓬亂,身上斜搭了一件襯衣,頹唐地走在早晨的陽光里,走出墨玉的公寓,墨玉穿著鮮紅的睡衣,從陽臺上望下來--思飛退到樹影里,等他走到跟前來,她只問了一句:你喜歡醉海棠嗎?
“我站在這高高斜坡頂上,傾聽那輕輕嗡嗡聲中間或蹦出歡叫聲,然后我明白了,令人絕望東西并不是洛麗塔不在我身邊,而是她聲音不在那和聲里?!?
羅子安看著她的表情漸漸恢復(fù)了常態(tài),驕傲,淡漠。
她在吟誦著別人的詩句,他知道那決不僅僅是別人的詩句。
所有的語言都是她自己的話,因?yàn)閺乃目诶镏v出來就帶上了她的感情,洛麗塔,杜拉斯,昆德拉,他們的語言--有時候只是一個隱喻--
但是,他并不能真正理解她到底想要表達(dá)什么。
他可以跟上她飛速跳躍的思維,卻跟不上她內(nèi)心的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