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高擔心主人是否對儀式過于緊張,所以精神失常了。但他立刻想到主人是要用水灑身潔凈軀體。單純的參拜只要洗手即可,但十三夜參禮畢竟有所不同吧。
雖然領悟到了這一點,但斧高怎么也無法從瞥到長壽郎裸體時遭到的沖擊中恢復過來。并不是因為目擊裸體才震動,而是因為那裸體竟意外的粗壯,令他大受打擊。
與平日要幫家里干活的村童較之而言,長壽郎的身子還只能說是纖瘦。但這一幕讓人充分意識到了長壽郎的男性事實,斧高一直以來對他持有的印象:既非男性,自然亦非女性-而是可謂中性的魅力,于一夜間轟然崩潰。
(但今天是十三夜參禮,所以很正?!└吒械?,從少年成為青年的儀式所蘊涵的意義,如今已然清晰地顯現(xiàn)在自己眼前?,F(xiàn)在連他也充分理解了,這對秘守的一守家繼承人而言的確是至關重要的通行儀式。但一想到長壽郎就這樣長成了凡夫俗子,而且可能會變成他父親兵堂那樣的無聊男人,斧高就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
對斧高來說,長壽郎是一個極度不可思議的存在。從世俗的眼光來看,長壽郎是主人,斧高是侍候他的用人。斧高非常清楚這一點,也不會對自己的職責有絲毫懈怠。不僅是長壽郎,對妃女子也一樣,因為這是在一守家食宿無憂的代價。初來乍到的時候,甲子婆就三令五申地把這個道理灌輸給了他。
不過只要把該做的事做完,對某人抱有什么樣的心意還不是個人的自由嗎?斧高雖然年幼,卻也有這樣的想法。這大概是出于他那特殊境遇的緣故吧。
拋開主仆這層關系,長壽郎可以說是一守家,不,整個媛首村里唯一讓他感到親近的人。這并不意味著斧高把他看做年歲相差頗大的哥哥,更不是父親……當然亦非母親或姐姐。和朋友也有所不同。如果硬要用言語來形容,那就是各種親友的混合?但這么說就簡直等于什么也沒說。
隨著斧高不斷成長,自幼對長壽郎抱有的心意越發(fā)難以處理。處于思春期的他,只要回憶起那種初戀般的情懷,就總會十分煩惱。不過,六歲的他當然不會明白自己此刻的復雜情感。他只知道長壽郎是他無比重要的人,僅此而已。
正是因此,斧高才會獨自來到這里,他才會在目睹最心愛的長壽郎身上所起的些許變化時,覺得很痛苦。
(長壽郎會變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