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箱國庫券點數(shù)點得天昏地暗
上海有三大券商,申銀、萬國和海通。1986年證券公司拉隊伍時是由中國人民銀行總行主導的,每省分行都要辦一個,而且只允許辦一個。上海人提出,上海的情況特殊,要多辦幾個。北京同意了,但必須有一家是中國人民銀行的。這樣,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辦了個申銀證券,萬國證券是一家股份制證券公司,海通證券是交通銀行的崽。
這里特別值得記錄的是,當時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副行長龔浩成不同意中國人民銀行辦證券公司:“中央銀行是金融行政管理機構,不好用手中的權力去辦公司,這就好像在足球場上,我們只能當裁判,不能下場去踢球?!边@種理性約束利益的情形是不多的。果然后來證券公司先后脫離了中國人民銀行系統(tǒng),脫離了權力機關。而申銀證券在成立了兩年之后,1990年9月被龔浩成揮刀斬給了中國工商銀行上海分行。雖然沒見文字記載,但龔浩成一定落下了埋怨,特別是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的部下,因為龔浩成將一個金娃娃送給了人家。
申銀證券成立后轉工行前,唯一做過的一筆股票買賣是買進4.5萬股電真空。申銀證券這塊牌子給了人家,電真空股票也轉過去了。當年電真空的買價是每股102元,賣給工行是每股105元。但簽字后沒幾天,電真空股價飛漲到每股150元,轉眼間工行賺到1 800萬元,像天上掉餡餅。
咬到天上掉下的餡餅的是闞治東。
如果說闞治東是靠天吃飯的,那不公平。在接手申銀證券之前,闞治東任中國工商銀行上海信托投資公司副總經(jīng)理時,就透著精明。
1988年國庫券允許流通了,闞治東就在中國工商銀行系統(tǒng)里組織起全國第一個國庫券報價中心,有36個單位參加。每個單位每個星期發(fā)一個電報到上海,報上買進賣出價,上海匯總后再返回。這種方式比今天的即時報價撮合成交差得多,但比楊懷定要先進許多。楊懷定雇人滿世界尋價報回來,然后他親赴攜款購進,扛回上海賣出。
闞治東很是得意的一單生意發(fā)生在1989年年底,中國人民銀行一家北方信托投資公司聽到風聲,中國人民銀行所屬的信托投資公司都要撤銷,但他們庫里還壓著1 000多萬元國庫券。那邊的人便想到了中國工商銀行上海信托投資公司,火急火燎地給闞治東打來電話:“我們公司要撤銷,人家都來要錢,而國庫券又無法一下子換成現(xiàn)金,請你們幫忙解決。”
對方報了一個價,闞治東覺得很合算:“好,1 000萬元國庫券我們都要了?!?/p>
“你們什么時候來呀?”
“今天下午就動身?!?/p>
1 000萬元,對闞治東的公司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短短幾個小時內(nèi),哪里去籌措這么多錢?闞治東立即給工行上海分行行長毛應梁打電話,毛行長設法開出了支票。
當時的國庫券都是現(xiàn)貨交易,1 000多萬元的支票一張,換來50箱國庫券,點數(shù)點了個天昏地暗,足足裝滿了10條大麻袋。怎么運走呢?
本來想搭飛機走,保衛(wèi)處從中國人民銀行哈爾濱中心支行借了幾把槍,但帶武器不準上飛機。又想干脆租一架軍用飛機,但軍用飛機不能一下子飛到上海,沿途要停幾次,怕有麻煩。包幾間軟臥車廂,行不行?但裝國庫券的麻袋體積太大,不允許上軟臥。
最后,只好同哈爾濱鐵路局及鐵路公安派出所商量,把國庫券放到前頭的行李車上,派人拿著槍日夜輪流值班看守,對講機始終開著,過幾分鐘就問:“怎么樣?”
就這樣提心吊膽經(jīng)過幾十個小時的路途,終于把它們安全運抵上海。
有意思的是,闞治東們剛回到上海,中國人民銀行又發(fā)文通知:各地分行的信托投資公司可以不撤銷,繼續(xù)經(jīng)營國庫券買賣。
這1 000多萬元國庫券為闞治東賺了百萬元以上的利潤,也為申銀證券的原始積累打下了底子。